转眼到了秋天,乡村的秋天来的比较迟,果树叶子红的红,黄的黄,在那条土路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许多村民们都出来扫马路,谁扫的就归谁,还有掉下来的干树枝,捡了晒干了再拉回去存放,等到了冬天可以生火、可以煨炕,有的人乘着农活稍闲了还去山里面挖柴,背上背个背篼,也顺便捡些牲畜的粪便回来,晒干了也可以取暖。
蒙宝每天放羊,背上离不开背篼,跟在羊屁股后面总有捡不完的羊粪,有时候还能捡到驴粪,看着羊漫山遍野地吃干草的时候,他就在山上挖那一墩一墩的干柴,每天晚上回来就能背满满的一背篼,他为了讨好大队支书,有时候就送到了村上,有时候就送到了支书的家里。
这一天他背到了赖二的家里,秋玉老远看见他过来就把门给关上了,然后从里面挺了一根木头棒子。
“羊粪蛋,长虱子,长出了虱子排队吃……”赖二看见蒙宝给自己家门口堆放干柴和干粪,这样喊叫着。
“去、去去,再乱、乱、乱叫,打、打、打、打死你。”蒙宝结结巴巴地吓唬赖二。
谁知赖二“呼”地一声站了起来,操起手边的扫把冲蒙宝横扫了过来。吓得蒙宝抱头就跑。
蒙宝哪里吃过这种亏呀,他跑到了一个山梁梁上吹了一声口哨,立即有几个人跑过来围着他,有孩子也有大人,大都是村里一些游手好闲的人,反正一天也没事干,几个人组个团到处害人,说是害人,也就是在地里面挖个野菜啥的或者上树逮只鸟啥的填饱肚子而已。
他们有一天在山里面竟然挖出了一个石头镜子,那镜子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据说是个文物,最后蒙宝拿着放羊,那闪光的东西把头羊的眼睛给耀着了,把羊毛都给点燃了,差点成了烤全羊。
那头羊晕晕乎乎的就醉倒了,为这大队支书狠狠地收拾了蒙宝一顿,罚他饿了三天,最后没收了那把照妖镜。
“谁、谁、谁家有、有、有老鼠药?”赖二问这些人。
没有人吭声。
“那、那、那啥,敌敌畏、畏、畏也行。”赖二继续问。
“别药药药喂喂喂的了,说要干嘛吧?”其中一个小混混说。
“妈勒个巴子的,妈勒个巴子的,妈勒个巴子的二,赖二,打我。”蒙宝气急败坏地说道。
“这还不容易,打他。”小混混举起拳头大喊道。
“好,打他,打死他,走。”以阿发为首的其他混混们立即响应着。
蒙宝在前面引路,其他七八个人破衣烂衫地跟在后面,穿的裤腿子一个长一个短,上衣能扣上扣子的加起来没有三颗,背心能看见本色的没有一个,有的嘴里叼着麦草,有的边走边喊,抱砖头的抱砖头,提棍子的提棍子,浩浩荡荡地打上了赖二家的门。
赖二正在门口抓虱子玩,看见这么多人来势汹汹,还以为是找他玩,高兴地大喊大叫,又是拍巴掌又是跳蹦子地去迎接。谁知阿发一闷棍下去他就倒下了,这帮人不分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打的赖二在地上打滚,抽成了一团,屎尿直接从裤管里流出来,口吐白沫,眼皮子朝上翻着,一抽一抽的就像刚宰的羯羊,这些人还不罢休,又在赖二的身上拍砖,赖二连喊的声音都没有,他们还边打边喊:“再让你打人,这就是下场。有下次,打死你。”
秋玉在屋子里听见外边的动静,把门拉开一看,赖二正躺在地上抽着,吓得就哭了:“你们要干什么啊?”
这些人看着差不多了,又看见秋玉在哭,蒙宝喊了一声“走”,他们就呼啦啦跑掉了。
秋玉走到赖二跟前一看,赖二还在犯病中,已经不省人事了。秋玉吓坏了,一直往娘家跑去,她想去找人。
跑到半路上,她正好遇见了江老师,江老师带领着学生们上山砍柴,恰巧在回来往学校去的路上。江老师看见秋玉边跑边哭,拦住她问道:“方秋玉,怎么了?”
同学们也围了上来说:“方秋玉,你哭什么?到底怎么了呢?”
“他们打赖二,蒙宝他们打了赖二,赖二犯病了。”方秋玉哭着对我的父亲江明和他的学生们说。
“走,去看看。”江老师安排其他学生背着柴回学校去,他领着两三个男生跟着方秋玉往赖二家走去。
这时候赖二已经很安静地躺在那里,不抽了,两条腿伸的直直的,两只胳膊抱着个脑袋,头发脏乱不堪,眼睛翻的又白又大,看起来特别吓人。
江老师和几个男生想把赖二扶起来,扶起来后又跌倒了,已经无法站立了。
“他不会瘫痪了吧?”方秋玉对于瘫痪这件事是很清楚的,自己家里有一个瘫痪的母亲,这赖二要是再瘫痪,那该怎么办啊?想到这里,方秋玉悲哀到了极点。
这时候早已今有学生跑到方秋桐的家里告诉了他们夫妻,秋桐和妻子也赶了过来,把赖二一起拉进门口赖二睡觉的柴房子里,秋玉去端了一碗水过来给赖二喝,赖二连水也咽不下去,只是翻着个眼睛不说话。
晚上,秋桐带着妻子和妹妹去村上找大队支书,把这件事的前前后后给大队支书说了一遍,支书听完后啥也没有说,对着大喇叭上喊:“全体村民开会了,现在,立即,马上,蒙宝带着你得兄弟们给我滚过来。”不到十分钟,村里人都集中在村委会的院子里。
蒙宝照样蹲在架喇叭的树上,嘴里叼着一根麦草,像个落山的草寇一样。
大队支书从房子里走出来:“蒙结巴你给我下来,妈勒个巴子的。”
蒙宝一个蹦子跳了下来,说:“怎、怎、怎么了?有事说、说、说事。”
“绑了。”大队支书一声令下,就见几个体壮一点的青年扑上去就把蒙宝七捆八捆地绑了起来。
蒙宝知道书记要“动刑”了,吓得直接尿裤子了,大声求饶:“叔啊,叔啊,叔,我、我、我再、再、不敢了,不、不、不敢了。”
“还有谁?是儿子娃给我站出来。”书记威严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