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宿舍里坐了一会儿,江明说:“秋玉,我在这里给你补课,也是在这里,我们……”
母亲含羞地拍了一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说了一句“快收拾吧”就不再说什么。
他们把父亲的衣物分类打包,那桌椅和床因为是公共财产不能拿走而外,书本、床单、被子、刷牙缸、毛巾,还有一个简陋的书柜,这些东西都是可以搬走的。
他们把这些东西整理好后,方秋桐拉着架子车就过来了。
他叫了自己的好朋友常建国过来帮忙,一辆架子车就拉完了,方秋桐在前面拉着,江明和常建国在后面一人一边推着……
秋玉手里拿了几本书跟在后面。
知青的宿舍点设在村办的后面一排,共有七八间之多。
这是知识青年刚刚下乡的时候盖的,空旷的院子,没有院墙,一旦挂起风来从东到西就穿堂而过了。
在靠边那间房子的旁边对着一堆柴草,还有一小堆碳,想来是人家走的时候没有用完的,上面都覆盖了一层土。
江明对这里是熟悉的,他刚来的时候也是住这里的。
现在他们都去别的大队了,村书记把靠东面的两间留给他们,其他的用来装草料啥的。
他们把架子车停在门外,方秋桐和江明就进去打扫了。
常建国是方秋桐的哥们,也是他家的邻居。
长的矮墩墩的,黑黢黢的,浓眉大眼,人显得很憨实,和方秋桐是两个形象。
常建国今天戴着哥小白帽,包子里为一条毛巾,拿着笤帚就进去了。
三个人一起把两间房子清理打扫了一遍,又去前面的井里打水。
把门前和房间的地面洒上水,等了一会儿扫飞的尘土都落地了,他们又帮忙把铺盖搬进去。
一间当卧房,一间当厨房,这种条件比起一般的农户人家算是好多了。
母亲秋玉在外边的草垛旁边捡到了一块香皂和香皂盒,那可能是人家走的时候丢掉的。
另外草垛边有一个草席,很厚,被太阳晒得暖暖的。
她在他们打扫房间的时候把这个草席拍打了又拍打,挂起来在宿舍前面的铁丝绳上又拍打了几遍,那里面渗进去的土总算给打出来了,这席子可以铺在炕上打底用,挺不错的。
母亲秋玉喊来常建国帮着把席子抱进卧房,自己就开始收拾的铺开了。
江明看着秋玉在铺席子,问她是从哪里来的,想说应该消一下毒,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他怕他们多心,便改成了这样说:“这块席子真好,在太阳下晒了那么多日子,一定很舒服。秋玉你可真细心呢。”
“该做的我们帮完了,秋桐咱们走,铺床的是就他们小两口自己干吧。”常建国憨笑着,拉着秋桐拉着架子车就走了。
母亲把草席铺在最下面,上面又铺了一层硬纸背背子,就是拆的包装箱,再把父亲的褥子铺上,可惜父亲的褥子是单人的,只够一个人睡的。
她想起赖二家的炕上有她睡过的褥子,便想打发父亲去拿,又一想父亲去万一碰上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咋办,便让父亲去找嫂子,让嫂子去拿。
父亲就出去往秋桐他们家走去。
母亲秋玉正在铺床单的时候,蒙宝不知道啥时候摸了进来,二话不说就跳上了炕,一口臭嘴直往秋玉脸上蹭。
母亲吓的大声哭喊,这时候就听见蒙宝“嗷”的一声跳下了炕。
原来是常建国又折回来了。
他是忘了拉东西拿来的麻绳,回来取的,一看见蒙宝进屋了就知道没有好事,抡起麻绳“嗖”的一声打在蒙宝的后脑勺上,这蒙宝抱头就跑了。
常建国说:“秋玉,别收拾了,跟我先回去,我和你哥刚还说呢,你哥去买锁子了,我回来拿绳子。”
父亲前脚进屋,常建国和母亲后脚就跟进来了,母亲一看见父亲就又哭上了。
常建国如此这般说了一下。
赖巧花不听则已,一听就气坏了,她拿起门口的铁锹就要去找蒙宝拼命,被父亲拦住了:“嫂子,这事咱们冷静处理。我饶不了他的。”
“江老师你说,咋办,我听你的,把那结巴的舌头拔了。”常建国撸起胳膊比划着。
这时候方秋桐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把锁子,他交给父亲说:“先去把锁子安上吧,这事我去找书记大叔。”
父亲去安锁子,母亲和她的嫂子一起去那个家里搬被褥。
褥子还能用,被子实在破的不行了。
棉花洗洗能勉强凑合,母亲便把被子拿来拆洗了一下,披在门口的垫圈土堆上,上面又盖了厚厚的一层土。
棉絮上的湿气从土上面渗出去,土变湿了,抖掉后再盖一层,这样几次三番,棉絮就很快干了。
嫂子又拿出那六尺花绸子,再三坚持给把被子缝上:“嫂子没有别的了,这是娘留下的,就给你缝上吧,嫂子做的不好,你就收下吧。”
母亲没有办法,这是嫂子的一片心呢。
这天晚上,村里召开了全村大会。
大队支书开始训话了:“大家伙听着,从今天开始,江明江老师就是我们这所学校的正式老师了,他和方秋玉成家,是合法夫妻了,谁要是再敢说三道四的,我就撕烂他的嘴,谁要是敢有什么非分想法,我就打断他的腿。”书记说着瞟了一眼蹲在树上的蒙宝。
这时候就听见有的村民窃窃私语,有同情的,有鄙视的,也有事不关己不冷不热的。
书记都听见了,继续说:“你们有屁就给我夹着,夹回家里去放,不要浪费了肥料。”下面的人“哄”的一下开始笑了。
书记冷着脸说:“有那么好笑吗?”
“乡亲们啊,你们都是看着秋玉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孩子,你们比我更清楚”
“都当叔叔的当叔叔的,当婶婶的当婶婶,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你良心呢?”
“有个好的归宿你们应该高兴啊,人家江老师,放着城里人不做,为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话,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孩子,为了你们的孩子有个好的将来,为了我们这个村子有个出息,好自为之吧乡亲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