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高兴之余,不但自己家吃到了鱼,思前想后应该给支书家送去两条。
他和母亲商量:“秋玉,我去给书记大叔送条鱼过去?”
“他知道了不会批评我们吧?”母亲有点担心。
“应该不会吧,我不告诉他炸鱼的事情就行。”
“那就送去,他要骂,就承认错误,我想他不会怪我们的。”
母亲想支书大叔平时对他们也挺好,不会轻易怪罪的。
大叔这个人看起来很凶,心底很好。他知道什么地对的,什么是错的。
“有些顾虑,也有些冒风险,一想到支书对我们的好,他应该不会告发我们的。”父亲又啰嗦了一遍。
于是就趁着天黑送过去了,书记一看赶紧关上门说:“哪里搞的**,你们胆子不小。”
“叔,我们是在河里捞的。”
“你们?你和谁?”
“没,没有,叔,你收下就是了。”
书记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娃娃们呀,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他苦笑道:“谁说不该吃呢,只是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会抓去坐牢的。”
“叔,我知道了,就这一次。”
“去吧,小心一点好。”
“嗯,叔。”
“没有下一次了,记住了没?”
“记住了,叔。”
从书记家出来,正好碰见方秋桐。
方秋桐也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对江明说道:“你嫂子和孩子这几天气色好了一些,孩子晚上也不闹了,这样看来,还是把娃娃饿的劲大了。”
“那哥,咱还去捞鱼吗?”
“咱俩试试去,那天炸开那个坑还在。”
“反正是不敢再去炸了,万一有个啥事呢?书记刚才还安顿呢。”
“明天下工了我们去,那几个都叫上,这次不炸了,咱拿网子捞。”
“好的,哥。”
第二天下了工,方秋桐和江明,还有常建国、三顺,他们四个人拿了两个长杆子网兜去捞鱼。
走到河边,舅舅方秋桐说:“江老师,你和三顺在前面捞,把杆子伸进那个坑里。”
“好的,你们在后面拉着我们。”
说着,父亲和三顺就把杆子伸进去了。
“这里面没有鱼。”
父亲和三顺同时说。
“都是冰块呀沙子啥的。”
“再把杆子继续往前伸伸,看有没有?”舅舅在上面说。
“还是没有。啊,哥!”
这时候就听见父亲脚底下冰“咔嚓”响了一下,还没来的及抽回身子,就连人带竿滑了下去。
父亲大喊“不好”,那水已经淹到了半腰。
后面的常建国和方秋桐吓坏了,赶紧喊:“三顺过来,江老师掉下去了。”
三顺把长竿收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过来:“江老师,抓住杆子,不要松手。”
父亲把自己手里的竿子也递出来,一手抓住一支,三个人往外拖。
可是刚爬出冰面,身下的冰又“咔嚓”一声,接着一根竿子也断了。
父亲又跌落下去。
方秋桐急了,从另一面冰比较厚的地方跑过去拽父亲,脚下一滑“吧唧”摔倒了。
他索性趴下说:“江老师,你拉住我的脚。”
那边王建国拿着半截竿子,也过来都交給舅舅方秋桐。
一人拉着一个鱼竿往上拉。
三顺在最上面,他们费了好长时间,一边小心翼翼,一边用力,终于把父亲拉了上来。
“江老师冻得不行了,嘴唇都发紫了。”常建国看见父亲在发抖。
方秋桐把自己的夹袄脱下来:“来,穿上。”
“我的也穿上。”常建国要脱自己的衣服。
接着三顺也要脱。
“算了,不要都冻坏了,你们穿上。”舅舅说。
几个人相扶着把父亲送回家去。
一进门母亲方秋玉看见父亲江明这样,从跳下炕赶紧把父亲的衣服脱了。
几个人帮着把父亲弄上了热炕。
常建国和三顺一人拿着一件衣服,在那里拧上面的水。
可是那已经冻的硬邦邦的了,他们把湿衣裤递给母亲说:“江老师冻坏了,秋玉,你给烧碗姜汤去。”
“你们也在火炉边烤一烤,我去烧热水。”母亲说。
“我们不了,我们身上没有湿,你哥……”
母亲一看哥哥方秋桐身上没有夹袄了,冻得在那里直发抖。
“你把衣服脱给江明了,哥。”
“是的,不然就冻死了。”舅舅冻得牙齿直磕。
母亲烧了热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乘热喝,驱驱寒。”
几个人喝了热水,感觉身上不是那么冷了。
母亲又找出父亲的旧棉衣给舅舅穿上。舅舅和三顺他们要回去。
“你们早点回去也烧碗姜汤喝上,不然明天感冒。”
他们一走,母亲就禁不住眼泪出来了。
“我没事的,秋玉,你怎么哭了?”
父亲还在那里打趣母亲:“一点小事就哭鼻子,羞羞羞。”
母亲秋玉把父亲江明的衣裤搭在火炉边上烤,那个心疼呀。
她又在炉子上烧了一碗姜汤:“快点喝上,来,起来。”
母亲用她娇小的身体夯起父亲,喂父亲喝了汤。
她上到炕上后,一把揽过父亲,再用自己娇小的身体传感热量。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他们过了几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几个人又叫父亲去炸鱼,母亲没有让父亲再去。
父亲就给了他们两根**,说再没有了,就再没有去。
剩下的他找机会送回到了知青点,这件事就算是结束了。
从此父亲再不折腾了,安安稳稳地带学生劳动,直到第二年的夏天,我的母亲顺利产下了和父亲的第一个孩子,我的大哥。
当大哥出生的时候,哭声特别响亮,穿透了知青宿舍,一直在那个寂静的院子里环绕着。
父亲高兴地说:“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虚弱的母亲在炕上也笑了,看着这个小生命在父亲的怀里,一脸的稚嫩。
“秋玉,他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父亲有些激动。
“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母亲擦着脸上的汗说。
“咱们的第一个孩子,你来取名。”父亲说。
“好吧,我一直的理想就是当一名教师,现在看来实现不了了。”母亲有点伤感。
她说:“就叫他继成吧,继成我的理想,帮我去实现。”
“好,就叫继成,江继成。”父亲高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