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啊,可是我不路过,我们这一来一去的时间是上面掐算好的。”司机有些为难。
“这个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我就这么一个要求。”父亲坚决地说道。
“你让我想想,想好了告诉你。”司机显然不能一下子答应。
“那好,我们下周这个时候见面说。”父亲说完就回头去了煤矿。
他们每天还是忙忙碌碌在自己的岗位上,下班后去食堂打饭,食堂的饭菜比在家里时好多了,几个人有时候也聚到一起拍几把扑克,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
再后来当然是司机会送一点碳过去给我的母亲和我的舅妈,母亲和舅妈就把那几块碳藏在屋里,司机来时只说捎点换洗的衣物,别无他事。
父亲和舅舅也没告诉其他几个,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不然那几个也会要求往家里带,要不然就是会乱说,就像上次炸鱼,其中不免有意志不坚定着。
父亲在煤矿的日子还算太平,只是有时候会想家,想儿子和妻子,他想请个假去家里看看,就去找白俊雄。
“只给你一个班的时间,去去就来。”白俊雄同意了。
父亲那天坐着拉煤的大汽车回的家,可是到了那个“家”门口的时候,发现门竟然是锁着的,院子里似乎有好多天没有人过来过了。
司机笑了:“你家在哪里你都不知道吗?他们在那边。”司机用手指了指村子的西面,那个赖二家的方向。
父亲一头雾水,大步流星地超赖二的家走去,司机便开车走了。
父亲走进那个院子一看,院墙都打起来了,是土夯的,门是用果树棒棒子绑起来的,插着个木栓。
原来住过的草棚已经拆掉了,赖巧花以及秋玉睡过的破旧房子经过了翻新,房顶上新弥了一层,外面也是新泥墁过的,窗户、门等略加拾掇。
父亲推开门进去一看,母亲正在烧水,锅里住着两颗洋芋,儿子在炕上玩着,铺的还是以前铺过的东西。
母亲从厨房出来,看见父亲回来了,父亲气色好了不少,母亲还是那么瘦弱,脸色差的不能说。
“是顾书记差村里的几个人帮我收拾的,说这样安全一点。”母亲对父亲讲,顾书记很照顾他们母子俩,时长打发村里的妇女过来给我作伴。
父亲一听由衷地感激起这个新支书来,他问道“顾书记不知道那个拉煤车送来的碳吧?”
“不知道,他很少来,也就路过也从不进门,碳藏在厨房的厨仓里了。”母亲小心地说。
“那就好,我也没想到这个顾书记这么好,咱那块表没有白送。”说着父亲抱住了母亲。
“我又有了。”母亲推开父亲说道。
“啊?真的啊?那这次一定是个女儿,就像你这么个样子的。”父亲好高兴。
母亲给父亲熬了菜粥,吃了半个洋芋。第二天那个拉煤车路过的时候,父亲就去了矿上。
一到矿上常建国就来找父亲:“你报给队上的数据和厂里合过吗?”常建国像是有事要说。
“合过的,每月都合。”父亲说:“怎么了?”
“我昨天晚上听厂里开会,会上厂长说要从新盘点一下煤台,我担心我们的事被发现,那就糟了。”常建国担心地说。
“没事的,等盘完了再说吧,我们看结果就行。”父亲自从听了那个司机的话,心里也有底了。
“不过,你们厂里盘点的时候你留意点,开会的时候有啥消息我们随时保持联系。”父亲又说。
那天盘点的时候其实不光是厂里的人参加,矿上的相关人员都参加了,不过都是些干活下苦的人。
厂长并没有亲自参加,父亲作为核算员也参加了盘点,还有厂里管转煤的班长,队上管出煤的组长,几个人还是眼睛估算,然后和各自登记的台账稍微对了一下,基本吻合。
最后大家拿着数据去给厂长汇报,厂长说:“根据我多年的经验,路耗、风耗等误差是有一点,属于正常范畴,就这样了。你们仔细一点,每月按时盘点统计就行了。”
厂长是个五十多岁的矮个子,留着个分头,厚厚的嘴唇,说起话来声音非常好听,像播音员一样。说完就去喝他的茶了,盘点的数据连看都懒得看。
父亲和舅舅他们照理隔三差五地和司机合作一把,司机有时候带给他们一包两包外面的烟,有时候带给他们一点好吃的。
父亲是不抽烟的,都拿去商店里换粮票换钱了。
好攒着年底了家用。
一天常建国看见那个司机给厂长也带了一大包东西,鼓鼓囊囊的,鬼鬼祟祟地进了厂长的办公室。
不一会儿功夫厂长就出来对他们说:“你们转煤的和装车的人,对客户要热情一点,不要缺斤少两的,大汽车往外拉的越多,我们的工资才有保障,尽量把损耗计划在内,听明白了吗?”
这话鬼都能听明白的。
他们还发现,除了这个司机,还有其他的司机,总是往厂长的办公室跑,好处肯定也捞了不少,他们这点,连毛毛雨都不算。
正在他们感到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的时候,矿上宣布了一项规定,就是他们这些新招来的工人全部被要求去采煤队工作。
为了储存冬天煤炭的需求量,采煤队增加了一个班次,并且不许请假,一直要坚持到年底。
这样一来他们几个就没有时间和条件去和大汽车有关联了。
从井下上来人都很累了,睡觉吃饭和下井成了他们的三部曲。
井下一呆就是十多个小时,寒冷和潮湿司空见惯,艰苦的条件令父亲汗颜,父亲终生的关节炎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
有一次父亲和一个队友正在抛?头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头顶的斜上方正在松动。
就听的“哗啦”一声,一块足足有一百公斤的碳掉了下来,父亲一闪身,那块碳就打在了父亲的身边,擦伤了父亲的胳膊。
由于没有井下工作经验,他们这些被招来的工人的人身安全处处受到威胁,所以队长决定一个老兵带一个新兵,现场渗透安全知识。
父亲就这样在井下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