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一直没有接大哥的话,只说了一句:“去给猪把食到给,把你弟弟和你的炕煨上,这里不需要你。”
大哥就出去提个猪食桶子喂猪去了,正好我和二哥放学回来了。
他借机使唤我俩:“继功帮我提一下桶子,继名你去把煨炕的柴草抱过来。”我俩赶紧放下书包帮他干活了。
这时候父亲也回来了,看了一眼我们两个在大哥的安排下跑的屁颠屁颠的,放下自行车就进了厨房帮母亲做饭。
正在我们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舅妈和表姐方圆来我家了。
母亲立即使唤二哥:“给你舅妈和表姐拿个板凳过来。”又冲着舅妈说:“嫂子你们吃饭了吗?没有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
“吃了吃了,我们吃过饭过来的,我来找继成有个事。”舅妈说。
“你找他能有什么事?他现在连书都不念了,又不能帮方圆复习了。”母亲斜眼看了一眼大哥说。
大哥吃着饭说:“妈,你看你,不念书就不能有事了?”
“我听你舅舅说,我们家继成在砖厂干,能帮人可算出来一院房子需要多少砖,有这回事吗?”舅妈问道。
“这还不简单,我们厂每天有人来拉砖,一问就知道了,时间长了,留点心很容易的。”大哥一边往嘴里塞着饭,一边说。
“热饭都塞不了你的嘴,看把你能的。吹大话吧你。”父亲说。
“爸,您别小瞧人啊,过不了两年我还想给别人盖房子呢。”大哥继续说着,
父亲和母亲双双瞪着大哥,大哥悄悄吃起了饭,不再吭声。
“妈,我去找常青拿一下作业,回家的时候叫一下我。”表姐方圆打了个招呼就去隔壁了。
“说真的,砖厂的几个年轻人都说呢,说咱家继成记性特好,每天有人来拉砖都不用记在本子上。”
舅妈直夸大哥,大哥偷看了一眼父亲和母亲,低下头吃饭。
这时候我和二哥吃饱了,去自己的屋子里写作业去了。
“妈,我下午给你说的话……”大哥看我和二哥走了说道。
“说什么了?”父亲问。
“没说什么?”母亲对舅妈:“嫂子,你是要打算盖房子吗?”
“是啊,我和你哥有这个打算,方正和方圆都大了,方圆现在还跟我们挤在厨房呢。”舅妈说。
母亲想起了下午吴文英对她说的话,又看了一眼大哥,问道:“盖房子是好事,嫂子,你打算还在旧地基上盖呢吗?”
“嗯,那是咱家的老地基了,两孔窑让保留着,也是个念想。我想在南面和西面盖上房子,这样院子也紧成一些。”舅妈说道。
“舅妈,你家的房子我来给你们设计,你觉得怎么样?”大哥抢着说。
“你懂什么?盖房子这么大的事,你就给设计了?”父亲训着大哥。
大哥吐了一下舌头就回屋里去了。
“嫂子,还有件事,方圆和常青是不是常在一起呢?”母亲问道。
“圆圆说他们一起做作业,是有点近啊。”舅妈说。
“孩子大了,你多操点心吧。继成现在不上学了,咱家方正已在高中,考大学没有问题吧?”母亲说。
“方圆也学的好,也能考上高中。”父亲说。
“是啊,他和常青都努力呢,两个孩子都学习挺用功的,估计靠考高中没有问题。”舅妈说道。
“盖房子需要帮忙的话你就说一声,钱不够我们可以凑一些,今年的情况还不错。”父亲对舅妈说。
“好,好的,到时候我还真的想让继成帮我们设计,你们可不知道,咱家继成在外面的口碑好的不得了。”舅妈说。
“你听他吹,他要是真能盖房子了,这学不上了也行。”父亲说。
“那你们也收拾了早点休息,我回去了。”舅妈站起来要走。
出门后喊了一声表姐,见表姐和常青正蹲在地上讨论作业呢。
就笑着说:“这俩孩子,放学了还研究习题呢,赶紧回家。”舅妈对表姐的疼爱总是让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送走了嫂子,母亲开始洗锅。
等把一切都安顿完了,又去检查了一遍猪,这才进屋洗洗上炕,父亲已经躺在炕上看书呢。
母亲一边铺开褥子一边说:“你大儿子今天给我说了一件事。”
“什么事?”父亲翻着书问道。
“他要去县城找他袁叔。”母亲说:“他想让他袁叔给他介绍个工程队去学习一年。”
“学什么?又有啥新想法吗?”父亲合上书问道。
“你儿子说,他要学建筑,完了自己拉个工程队,帮人家建房子。”母亲说。
“这个想法不错,说明这小子还是有些想法的。”父亲说道。
“唉,就是可惜了,学习那么好,考个大学将来当个老师,我觉得还是好。”母亲惋惜地说。
“就像我这样吗?咱家有我一个老师守着你就行了。”父亲看母亲的目光总是那么柔和和温暖。
“睡吧,孩子的事他自己做主了。”
“我想今年年底给咱家买一台电视机。”父亲说。
“好啊,我也想到了,但是不知道啥牌子的好。”母亲说。
“东芝牌的,我打听了一下,五百多块钱。”父亲说。
“不知道怎么样?听人说雪花很重。”母亲说。
“还是我们学校的同事们说的,有个老师今年也买,我们一起买可能会便宜一点,他家有个亲戚专门卖买电视机。”父亲说道。
“行吧,这件事你看着办。那继成的事,随他自己去吗?”母亲问道。
“他要执意去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你也看到了,这孩子主意正的很,我想给他袁叔那里说一声,管教好就行。”父亲说道。
这样的日子,应该是我们家最平静的日子,也是最幸福的日子,一家人各做各的事情,每个人的事情都沿着预定的轨道进行着。
我和二哥做完作业的时候,经常偷偷溜出来在大门外的麦场上看星星,有时候一句话都不说,一直就这么坐着,听着村子里调皮的狗叫着,感受着寒冷的风从耳边吹过,然后相视一笑,又偷偷地溜回来,一起钻进热乎乎的被窝里。
有时候刚刚睡下,就被大哥提溜起来,连拖带拽地弄到他的房间里,我们三个打上一夜的扑克,高兴的时候强捂住嘴巴不敢笑,怕吵醒了睡在隔壁的父亲和母亲。
第二天,我和二哥去上学,大哥去上班,这样的日子总是让后来成家后的我们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