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踏上这座桥的时候,注定是为一个人踏上去的,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儿踏上去,也是最后一次为她踏上去。
一个普通的农家父母,他们的文化程度都是有限的,用来勾通和安抚落榜的人,的确无能为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去自救。
姬云霞正是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我去她家里的时候,她父母都出去了,弟弟们也在各自的屋子里没有出来,家人们都是一样的心情。
如果有同学来相互之间去安慰,他们认为这是解开心结的最好办法,其他人的话是听不进去的。
我进去的时候姬云霞正在屋子里抱着一本《穆*林的葬礼》看。
见我进来,就站起来给我让座,我就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她没有说话又坐下来继续看书。
似乎我又不存在了一样。
我觉得我们这样面对面坐着不说话太尴尬了。
我想起了常艳的炒豆豆,想起来她说过调jiao我说话技巧的话。
就轻咳了一声说:“你看到哪儿了?”
“冰玉爱上韩子奇了。”她轻声说。
“哦,这书挺悲情的啊。”我实在没有话说。
“我说冰玉爱上韩子奇了。”她重复着。
“我知道,他们不应该的。”这是我的立场。
她突然哭了,哭的很伤心。书就这么“啪”地一声掉地上了。
我捡起书放在她旁边的炕沿,她哭的更厉害了,我手足无措,只能说:“你复读吧!”
“不,不,我不。”她泣不成声。
我只好站起来,走近她,再走近,她这样哭我很心疼,心特别疼。
我想说“我心疼你知道吗”?
我没有说。
我想抱抱她。
我又也没有抱她。
我再说:“你复读吧!”
她抬起头说:“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那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有话要说。”
我终于想到了我来是干什么的,我是希望她开心的,不是想让她哭的。
她擦了一把脸,跟着我出了门。
我们来到河边,河里的ya子在欢快地游着,一只追着一只,拍打着翅膀。
它们从来不考虑命运和将来,水里陆地根本无所谓。
而河边的柳树永远都悠闲地荡在河面上,不管有风还是有雨,他们对河面的一往情深足以让他不分昼夜地垂着头守护。
还有那拱形桥,自从落座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变成了护河桥,一直默默地张开胸怀,任由流水出出进进。
我折了一只柳条,蜕下半截柳筒,再搓掉一端头头的绿皮,我说:“我给你吹支曲子吧,想听什么呢?”
她只是摇头不说话,那张可爱的娃娃脸上阴阴地,像是马上又要下雨了。
“吹一支《村里有个小芳》好不好?”我问道。
她“噗嗤”一下笑了:“是《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
“这就对了,笑一笑什么事都没有了。”我看着她说。
我抬起手腕,轻声地吹了起来,我吹的特别用心,也特别用情,她听的特别认真,也特别dong情。
当我吹完一支再要吹的时候,她说:“你会不会吹《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会,你点,我吹。”我欣然说道。
“你啥时候学会吹口哨的?”她问道。
“我天生的。”我回答道。
“你啥时候走?”
“去哪儿?”
“上大学。”
“九月份了。”
“以后见不了了。”
“不会,我来看你。”
“不看了,没有必要了。”
“我会想你。”
“我也会。”
……
“你来看我,我很开心。”她接着说。
“我想你如果复读,一定能考上。”我心里话是:“那时候我等你,我和你一起再上学。”
“我也希望,可是不现实。”
“你知道我的心吗?”
“我不知道。谢谢你!”她说完走上了桥:“继名,我送你吧,送你回去。”
“云霞,我,”这是我第一次这样叫她,不用前面加姓,直接叫她的名字:“云霞,我心里有你。”
“我知道,忘了吧。”她说:“从这座桥上分开。”
我感到心里被针扎了一下,我想去摸一下她的头发,我没有上这座桥,我说:“你下来,过一会儿我自己走。”
她又从桥上下来,这时候有几个村民开着三轮车或者四轮车,他们拉着一车一车的桃子、苹果。
虽然我们在念书,也听大人们说了,今年的水果销路很不好,水果贩子来收水果时价格压得很低不说,还挑三拣四的,大小不同的规格价格也不一样,算下来一年的付出太大了,收入太低了,还不如拉回家存着,到了冬天再等价格。
可是谁又能想到存放时也是需要付出的,到时候价格也不一定上的去,所有的事情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们顺路看了我俩一眼,我送给他们友好的微笑,现在,这种时候,我不需要有人问候我们,高考如何如何,那些关心都是多余的。
可是在那个不能说爱的年纪,我只懂疼。
“我想摸一下你的头。”我鼓起勇气说。
她把头伸过来,我抚摸着她的头发,那么柔ruan,那么温暖,一股香甜的味道由一丝微风送进我的鼻子。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呆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种时光真的好美,美的让人不想走出来。
“继名,我想在家自学。”她说。
“好,自学也好,学你喜欢的会计专业。”我说。
“你是咱们班上最聪明的学生,以后一定很有前途。”她说。
“你也很聪明,只是现在的高考升学率太低,招的人太少了。”我说。
“千军难过独木桥嘛,咱们早就想到了,只是真的轮到自己了就一时接受不了。”她说。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不要再伤心了,开心点吧,这样我也会开心的。”我说。
“你会为我伤心吗?如果这样,我就更加不开心了。”她说。
她的道理我不懂,但是她开心了我就很开心,这个道理比较简单。
“每一个人生命里相遇的人都是缘分,珍惜便好。”我看得出来,她现在真的不再伤心了。
“是的,我们都珍惜。”我拉住她的手,好*软的手,我拉过好几次她的手了,每次都不想放开。
这时河里面的那对ya子又游了回来,她说:“你看它们都回来了,你该走了。”
我放开她的手,走上桥去,她跟着上来:“我送你吧,谢谢你来看我。”
“你回去,我自己回去,再见了,我假期回来看你。”我一边往回走一边说,看着她转身朝相反的地方走去。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叫爱情的话,我不知道这算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