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收到父亲的来信,他说他退休了。
在二哥的厂子旁边开了个书法培训班,收了几十个学生,写毛笔字。
说我如果有空,回去一趟。
说母亲在二哥的厂里当筛检监工,他们都是城里人了。
“哈哈哈”。看到这里我笑了,这都是二嫂的主意。
父亲退休,母亲上班。这么热闹的事只有二嫂能想到。
我正在宿舍里看信,董林林来了。
“你爸又来信了?还写信呢?都二十一世纪了。”
“二十一世纪也要通信啊。”
“是通讯,不是通信。”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放我的桌子上。
“看我给你买什么了?”
“什么?”一年多来我对她的每次造访或者惊喜或者意外都见怪不怪了。
“打开看看。”她手扶着下巴说。
我打开一看,一个诺基亚手机。
“买给我的?”我问道。
“是啊,这你不就可以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你这样一直报恩,我没法接受。”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之恩。”
“你已经报了很多了,把牛津安排到机关。”
我把手机推给她:“三番五次的给我买东西,我受不了了。”
“牛津人家本来就可以进安全监测科的,不关我的事,我爸也不管。”
后来我才知道,她爸就是董副厂长。
“打呀,现在就打,打给你家里。”
“我不要,要要的话,我早就买了。”我固执地说。
“反正是买也买了,不要你就扔掉,我走了,拜拜。”
她像风一样刮出去了。
我到牛津宿舍里去找他,他不在。
我就拿这个诺基亚拨通了牛津的手机。
不一会儿他就来了。
“你买新手机了?”他说:“你早就该买了。”
“你买手机和女朋友联系,我要手机干什么?家里总写信。”
“那你这是?”他问我:“不会是董林林买的吧?”
“你猜对了,我该怎么应付她啊,愁死了。”
“娶了她呗,你看她对你那个上心劲,我都羡慕。”
“你看她和我有区别吗?”
“有,有什么区别?”他被我问蒙了。
“是啊,你都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说明和我一样,怎么娶?”
“哈哈江继名你真坏!”
牛津说完捂着嘴笑个不停。
“我父亲退休了,办了个书法班。”
“不错啊,啥时候回去一趟?”
“我打算请几天假回去一趟,咱还是国企,工资这样,不如回去跟我二哥干。”我有些丧气。
“别呀,老江,听说马上要工资制度改革呢。”
他问我:“你没听董林林说过?”
“没有,她没有说过。”
“机关上都很闲,成天没事做,很无聊。”
“那就谈个恋爱吧,我准备结婚了。”
“那恭喜你呀。”
“我们两个没事干考个职称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也好,现在就报名。”
“老江,不是我说你,上学的时候那么多女孩追你,你就和学姐好,现在呢?”
“你不懂,我和学姐没啥事。”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女孩子的追求呢?我家梅熙我费了好大劲追到手。”
“不说这个,老牛,我们去书店买书去。”
“买完书我陪你去请假,你不是要回家一趟吗?反正最近也闲着。”
“好!”
我们快速地去书店买了几本工程师职称考试的书籍。就往厂里的家属区走去。
蒋科长住在家属区三楼。
“就这样去吗?”牛津问我。
“那怎么去?”我问。
“你第一次去还是去过几次?”
“没事我上他们家干嘛?不是你说,我还想明天上班再请假。”
“老江,不是我说你,既然是第一次,我们买点礼物带上。”
“我们工资这么低,拿什么买?”
“他也知道我们工资低啊,所以更好买。”
“买什么好呢?”我一时想不起来。父亲和母亲也没教过我。
这一点我不如大哥。
“简单点的,水果啥的,工资低嘛。”牛津笑着学我说话。
我们买了不到一百块钱的东西提上,敲开了蒋科长家的门。
“哦,稀客啊,小江来了?难得难得。”
蒋科长一开门就喜上眉梢,把我和牛津让进了家,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给我们沏茶端水果让座,忙前忙后招呼我们。
我之前听人说过蒋科长的夫人很年轻,是二婚,但这个我不敢保证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女儿。
所以我没有称呼,直接说:“谢谢!”
“这是你嫂子。”蒋科长连忙给我介绍。
“嫂子好,我是江继名。”
“小江是我们部里新来的大学生。”
蒋科长又说:“哦,说新来,也不新了,一年多了。”
“小江第一次来我家吧,别客气啊。”蒋夫人很客气。
“小江啊,你能来,我非常高兴。你可是咱们厂的稀罕人啊,人才。”
“哪里,蒋科长谬赞。也没做过什么事情。”
“是啊,咱们厂一直很清闲,效益也就不好,全凭国家养着。”
蒋科长说着摸了摸他秃顶的头。
他自己泡了一杯茶,坐在我们对面的小沙发上。
“我正准备找你谈谈呢,下周有个学习的机会,不知道派谁去好。”
“学什么?部长。”
“咱们厂要引进新产品,产品要更新,技术也要跟上。”
“是吗?这说好事啊。”
“厂里要打翻身仗了,你没听说吗?”
“我听董林林说过,要生产全自动洗衣机,但是具体不知道。”
“她说的对,这事呢,董副厂长牵头。”
“这她没有说过。”
“她不懂这些,也说不清。”
“那派谁去啊,蒋科长。”心想:“要是我去该多好!”
“你和你的师父都很轴,部里有个事,我也不好说谁。”
蒋科长看了一眼牛津。
我说:“没事,蒋科长,他是我大学舍友,关系很好。”
“那我就直说了啊,这一年来我也看见了,你没有啥心眼。”
“呵呵,看蒋科长说的。”我有些不好意思。
“窦师傅呢?有经验,你呢,年轻有学问,我很为难,现在好了。”
蒋科长把我的茶杯往我的面前挪了一下。
我不知道他会对我说什么好了,他会不会派我去呢?我的命运也许就掌握在他的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