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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滂刚刚挑帘出帐,只见一支利剑横在了脖颈处,紧接着传来一声:“进去!”
进账之后,袁滂才看清了来人的脸。没错,正是成公英。
“无耻之徒,意欲何为?”袁滂认出他来,丝毫不畏惧的呵斥道。
成公英也是淡淡一笑,说道:“袁公,久仰大名。如今之势,还是言听计从的为妙,不然坏了性命,在下无法向我家公子交代。待我家公子至此,公可与他好生相谈。”
袁滂见剑锋紧紧贴着脖颈,就知道面前之人是个狠角色。可他并不想屈服,索性报着士可杀不可辱的态度,竟然往剑刃上撞。
成公英见势不妙,立即将剑收起,一拳打在袁滂腹部,袁滂一声闷哼,捂着肚子蜷缩在地。
成公英冷笑道:“啧啧,袁公,您老人家还是莫要逞强,否则只能受这皮肉之苦了。在下是个粗人,可不会礼贤下士呀!”
袁滂年近六旬,岂能受得了这重重的一拳?他被打的直吐酸水,连声呻吟,颤颤巍巍的指着成公英说:“谋反逆贼……安敢如此?本将军乃大汉执金吾……”
“啪”的一声,成公英给了袁滂一个耳光,袁滂嘴角渗出鲜血。而后对他说道:“呵呵,您也说了,在下是谋反的逆贼。既然是反贼,别说您一个执金吾,就是天子我也不惧。”
袁滂彻底失去了桀骜不驯的气势,趴伏在地上怯生生的看着成公英,生怕再挨一记耳光。
军中帐外,熊熊烈火燃烧了整个营寨,韩炜看着营中粮草无一幸免,对王双说道:“子全,去找元才先生,就说可以撤了。”
王双插手应命,转身而走。正在此时,成公英带着几名手下,推搡着袁滂来至切近。
韩炜看着那灰头土脸的袁滂直乐,对他说道:“哈哈,袁公,跟在下回榆中做客吧!”
袁滂垂头丧气,唉声叹息。无奈,如今做了阶下囚,成了俘虏,只得跟韩炜而走。
韩炜下令,停止了杀戮。王双不解的问道:“公子,斩草除根岂不快哉?”
韩炜笑而不语,成公英说道:“杀了他们白费力气,公子的意思是,让这些人回去定然给张温报信,只要张温大军得知辎重营粮草被烧了个干净,想必士气定然会一落千丈。”
说话间,一名汉军小校抓住契机,持刀冲向了韩炜。三人背对这小校,情况危机。只有马超面对此人,马超俊眉一簇,冷笑一声。一伸手将剑鞘甩了出去,正中眉心,这小校仰面朝天倒在地上,随之昏厥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韩炜还真有些后怕,旋即感激的对马超说道:“超弟,你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马超微笑说道:“兄长言重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韩炜拍了拍马超的肩膀,说道:“嗯,超弟,为兄答应你,待回了榆中一定好生报答你。”
马超笑了笑,没往心里去。成公英见手下兵卒差不多集合完毕了,便说道:“撤!”
火烧张温辎重营,断了其粮道,此次奇袭已经算大功告成了。而撤退之所在,那河川坞便成了最好的去处,韩炜一众人兴高采烈的启程,成公英拿出一支竹笛,吹奏出悠扬的旋律。然后带领众人齐声唱喝缚龙吟,而且还改了几处,为了唱起来好听:“天高风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陇山非好汉,屈指行程有几万。大陇山上有高峰,旌旗漫卷啸西风。今日铁戟在手,何时缚赤龙?何时缚赤龙哟?“
韩炜听完,顿时心潮澎湃,下意识看了一眼袁滂。袁滂见韩炜看向自己,立即将头一转,冷哼一声。可他虽然痛恨这些反贼,但他不得不承认,此词此曲格外的动人心弦。
阵阵凉爽的山风吹过,让众人格外舒爽。伴随着慷慨激昂的战歌,天边出现了鱼肚白,黎明来了。
一众人翻山越岭,由于胜利的喜悦,兴奋感爆棚,他们也不知疲倦,一直行至正午。艳阳高照,天气炎热,韩炜传令众人歇息,等午后再行上路。
大树下,王双看押着袁滂,话里话外都针对这老儿。而袁滂呢,也倚老卖老的变着法儿的骂王双。气得王双揪掉了袁滂一撮胡须。袁滂这才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见袁滂不再骂了,王双嘿嘿直笑。韩炜一皱眉,觉得有些不妥,便来至袁滂身边,对王双说道:“子全,不得无礼。袁公乃大贤,不可慢待。你去歇会儿,这里交给我了。”
王双瞪着袁滂说道:“老匹夫,我告诉你,对我家公子说话客气点。如若不然,我回来拔光你的胡子!”说完,王双气鼓鼓的走开了。
袁滂顿时屏住呼吸,下意识用双手捂住花白胡须,见王双走远,才长舒了一口气。
韩炜乐呵呵的看着王双远去,对袁滂说道:“袁公,我手下都是些粗鲁的汉子,若有失礼之处。炜,这厢赔礼了。”言毕,韩炜给袁滂作了一个大揖,一躬到底,语气极为诚恳。
袁滂见韩炜并不是假意为之,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老朽如今是公子的阶下囚,万万不敢受此大礼。”他挪了挪身子,不敢面对韩炜。不过他也是实话实话,另一辄,也怕王双回来看见,自己遭殃。
“如此,那在下便随性一些。”说完,韩炜也坐了下来,发现自己坐得离袁滂有些距离,便又向他靠近了一些。接着说道:“公可知家父为何要反?”
“韩文约居心叵测,蓄谋已久,天下人尽知!”袁滂义正言辞的说道。
韩炜摇了摇头,正色说道:“袁公,一个就要接任金城太守的人,为什么要谋反呢?与其要谋反,为何还要来回奔波往朝廷递送往日作为长史的文书?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这……这”袁滂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韩炜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紧接着说道:“那羌王北宫伯玉围困家父于金城,凉州刺史左昌不发援兵,才致使北宫伯玉破城,生擒了边章与家父,从而以其命相胁。家父无奈,才起兵响应北宫伯玉。如此,酿成了这西凉大乱的惨祸。若袁公觉得此言不实,日后可以派人去问河南尹盖勋,他当时为汉阳长史,统兵征战,曾与家父会晤。试问袁公,家父殚精竭虑治理金城,到最后为何要谋反呢?这其中缘由还请袁公细细思量。”
袁滂整日居于洛阳,岂会知晓韩遂叛乱的来龙去脉。如今韩炜说的一清二楚,让他心里泛起了波澜:想想也是,这韩遂、边章等辈皆为西凉名士,不似羌胡不服教化,若不是情势所迫,断然不会谋反。只可惜朝中阉党为祸,多次煽动天子征伐西凉,这才让韩遂骑虎难下呀!
想到此处,袁滂说道:“公子,老朽虽年近六旬,但还未老糊涂。公子之言,可是叫老朽为令尊翻案?”
韩炜慎重的点了点头,沉默不语,只是望着袁滂。
袁滂摇了摇头,又言道:“如今之势,覆水难收。令尊谋反虽是情非得已,但其罪已成。如今车骑将军粮道已断,此战必败无疑。到时天子定然龙颜大怒,还会再操兵戈,征伐西凉。老朽若是奏本谏言,恐怕适得其反。难,难,难!”
听完袁滂三个难字,韩炜即刻说道:“袁公,只要您能向天子陈词,我这就放您归去。”
袁滂心中为之一动,能被放出去不做俘虏,这可是再好不过了。可又旋即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只怕公子有意,但公子所部的各位壮士却无心呐!”
“袁公只要对天起誓,回朝之后向天子进言,我自有办法放您离去。”韩炜趴在袁滂耳边悄声说到。
袁滂点点头,思量片刻,旋即起誓。而后与韩炜三击掌之后,又拿起一根树枝折断,说道:“若我袁滂有违此誓,天理不容,不得好死!”
韩炜见状,便放下心来。盖因这个时代的人对誓言无比的看重,发誓的对象一般都是苍天、神明,特别是想袁滂这种文士,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苍天神明都是能赏善罚恶的。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而发誓是为了求信,证明自己那一颗诚心,自有一种豪气,要让天上地下的神明为自己作证,将生命交付出去作为代价。
所以,这也是韩炜让他起誓的原因。韩炜知道,像袁滂这种人,是绝对不会违背誓言的。
韩炜此时再次轻声对袁滂微笑说道:“袁公,既然如此,今晚便可离去。”
说完,自己起身便离开了袁滂。袁滂刚想开口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心说:想必此子不会食言而肥。
王双此时也回来了,拎着两个装满山泉的水袋递给韩炜一个,说道:“公子,尝尝吧。这可是我大费周章搞来的山泉,甘甜着哩。”
韩炜接过,仰面朝天,痛快的灌了一番,抿嘴说道:“去,给那老儿喝点,别把他渴死了。”
王双听完,走到袁滂身边,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把水袋扔给袁滂:“哼,老鬼,便宜你了。”
袁滂腆着老脸笑道:“嘿嘿,谢过王将军了。”
“嗯?你这老家伙,怎地改了脾性?说话这般好听?”王双挠了挠大脑袋,不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