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早已不纯了,或许是从逃离家乡的那一刻,或许是第一次拿起剑的那一刻。
亦或是,他骨子里就不是个剑客?
苏源的话,跟那个老道何其相似,一眼就看出了他剑法中最大的问题。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他看向苏源的眼神,也变得奇怪,眼前的敌人,似乎很不一样了。
苏源虽然身材臃肿,但整个人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孤傲清冷,眼神似乎总是飘向天边,犹如白云飘逸,又像谪仙超凡。
“心不纯又如何,一切都是手段,只要大道能成,这剑不练也罢!”青年到底是个冷静坚定的人,他清楚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
恢复清明,青年的眼神越发坚定,对苏源的杀机也更重了。
“这样的敌人,当真留不得!”莫名的,他对苏源升起了一丝恐惧。
因为苏源的看他的眼神,太清澈了,或者说太通透了,自己仿佛脱光了衣服,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下。
也确实如此,苏源确实看透了他。
或者说,苏源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样的执着,一样的野心。
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夜晚,面对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他的回答依旧不改。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胜就是王,败就是贼!”
面对天下间最值得他出手的人,他的回答依旧简单:
“只需诚于剑,不须诚于人”
剑,也许是非常重要的的工具,但也只是重要的工具罢了,剑无对错,由人做主,无需见心明性。
眼前的青年就是这样,剑对他来说,也只是是工具罢了,但他悟的还不够透彻。
拿在手上,又抛不下,抛下了,就拿不起来。
剑对他来说,是个负担。
或许以后他能明白过来,毕竟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人,而且,他还很年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但苏源会放过这个意外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可惜了,这么有天赋的年轻人,就要死了。”苏源摇头叹息。
他声音不大,但满含自信,是审判的口气。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看青年的剑,身若白云,飘到受伤的中年人身旁。
“你要干嘛!”追来的青年脸色一慌,对苏源喊道。
“放心,他还不值得我破例。”苏源轻轻一笑道。
这天下,能让他破例的,只有那一个人,可惜,最终还是没有破例。
“或许,从我定下这个规矩的时候,我就注定失败了吧。”背后的青年紧追而来,剑气如霜,苏源却有空回忆往事。
“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忽然苏源又笑了起来,“其实,就算你现在站起来,你也不配值得我动手。”
中年人眼神一凝,胸膛起伏更加厉害了,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又昏了过去。
苏源轻轻摇头,没有理会,随后他轻轻弯腰,从中年人的背后抽出了一把长剑。
剑锋三尺三,净重七斤六两。
“重了一些,但也无伤大雅。”苏源暗吟道,这剑比起他那把六斤四两的飞虹重了点。
苏源拔剑出鞘,月色下闪过一道寒光,隐约低昂的龙吟声响起,伸手在剑身轻轻一弹。
“叮!”
说来也奇怪,这剑再中年人手上多年,也未曾发生过任何异响,此时却声音清脆,似是喜悦,犹如宝珠蒙尘多年,一朝擦拭,明亮动人。
“好剑!”苏源忍不住赞道。
“哼!”青年追来,见此一幕,怒火中烧。
气流疯狂流转,青年气势达到了极致,长剑如龙,犹如雷霆震怒,似山峰倾塌,带着难言的威视,向苏源的手腕挥去。
苏源没有看他,更没有在乎这一剑。
他自顾自的欣赏手中的长剑,双指并立,轻轻在剑身滑落,动作温柔,似在抚摸美人的肌肤。
青年的剑光已经刺眼了,剑风吹起了苏源的头发,照应出他苍白的脸。
似是随意的一挥,仿佛夏日炎炎,恰有清风吹过,苏源手中的长剑,恰巧出现在青年剑光的转折处,深深的打断了他的进攻。
青年手腕一抖,体内的气流也突然停滞了,所有的力量都打在了空出,难受至极。
他不知道那一剑怎么出现的,好似一朵白云飘过,悄无声息,天地却突然暗淡,原来,它遮住了太阳。
这一剑也是如此,无声无息,看不出一丝刻意的痕迹,却打断了他所有的进攻。
他有些茫然,有些慌乱,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剑客最讨厌,最害怕的也是这一点,对手的剑法,你连见也见不到。
这在剑法上,有个说法,叫人剑合一。
人就是剑,剑就是人,分不出是人还是剑。
或许天下间还有人能看穿这种手段,但他显然不是这类人,所以他慌了。
对手手臂随意一挥,就是你无法破解的绝世剑法,他挥臂甩腿,不再是身法,而是剑法。
每一个动作都是如此,甚至侧身转头的角度,你都会死。
现在就是这样,苏源笑了笑,手臂只上扬了三分,剑锋飞扬,离青年的咽喉只有一毫的距离,如果他不退的话。
青年当然要退,死亡是每个人都害怕的事,如无必要,谁愿死去呢,这世界还有无数的酒馆没去,无数的妓院没逛,这都需要时间。
青年更需要时间,所以他退了。
不仅后退了,还退的飞快,体内的气流快要撑破了经脉。
因为,苏源轻转,身轻如风,踏出了一步,这一步距离很远,但对青年来说,却很近,因为心脏上的剑尖已经刺破了上衣。
上衣后的肌肤,寒意刺骨,青年浑身汗毛站立,鼻尖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这对青年来说,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胜负变化太快了,只在一瞬间。
一瞬间,只一瞬间,剑尖就要穿透肌肤,刺入心脏,因为上衣已经有血珠渗出了,滴落在光滑的剑尖上,刺目的血和银色的剑,有种妖艳的美。
但这种美,青年已经无暇欣赏了,或许他是想欣赏的,如果这不血不是他身上的话,他要改变局面,将鲜血的主人转换过来。
所以,他拿出了一件东西。
这东西对他来说,很珍贵,因为它能救命,命是多么珍贵,能救命的,那肯定是天下一等一珍贵的了。
何况,这东西不关救命,还可以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