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如何度难
一个月后,魏郡守将果然由张合换成了晏明,袁绍的大军集结也已经完全就位,随即便对魏郡发生了一场奇袭。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外有袁绍的十五万大军,内有晏明奉了荀谌之命,派人故意打开了城门,举城投降,五万大军尽归袁绍所有。
取了魏郡之后,袁绍兵分两路,一路由他亲自率领,许攸为谋士,河内名将方悦为先锋,统军七万,进攻广平郡,一路由淳于琼为大将,逢纪为谋士,鞠义为先锋,统军八万,进攻阳平郡。魏郡的守军依然还是五万,只是与之以前有了很大不同,第一,守将由晏明换成了吕旷、吕翔兄弟,第二,这五万大军中,冀州军两万,另外三万是袁绍的河内大军,魏郡的三万大军自然被一分为二,分别融进了袁绍的七万大军与淳于琼的八万大军之中。
魏郡沦陷的败报很快便八百里加急报向了信都,韩馥得到消息之后,当即便吓得浑身发抖。韩馥知道袁绍早有觊觎冀州之心,是以在魏郡布下了五万重兵,这已经是冀州大军的近四分之一了。即便袁绍起兵,没有一两个月,绝难攻下魏郡。在这一两个月当中,自然就能做很多事情,增兵防守,请外援相助等等,只是,让韩馥没想到的是,魏郡竟然只在一天的时间里就失手了。韩馥急忙派人去喊荀谌,得到的结果却是荀谌一家早已不见了踪影,韩馥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却是追悔莫及。
悔恨之余,韩馥更是大怒之极,当即命人将荀爽和荀衍抓了过来,并将二人的家人全都下狱。
此时,魏郡失守的消息除了报信的斥候之外,便只有韩馥一个人知道,是以荀爽和荀衍被莫名其妙地抓来,皆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二人被带到之后,发现韩馥正黑着脸跪坐在案几前,案几上面正放着一个竹简。荀爽虽然不知那竹简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却也知道他们叔侄之所以莫名被抓来,定然是因为那案几上的卷宗。不过,让
韩馥一见二人被带到,脸色更阴了,“啪”地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怒喝道:“荀爽、荀衍,汝二人速速交代,如何与袁绍勾结,密谋冀州?还有,荀谌到哪里去了,如若一句不实,唯有死路一条。”
韩馥声色俱厉,荀衍吓得面如土色,口不能言,而荀爽却是丝毫不惧,反倒是哈哈大笑道:“明公既说我等于袁绍勾结,密谋冀州,可有什么证据?”
韩馥黑着脸道:“荀谌背叛,降了袁绍,并命令其心腹晏明将魏郡以及三万大军白白送给了袁绍,汝二人一为其叔父,一为其亲弟,如何会不知荀谌之下落?汝等若是从实招来,或许还可免一死,否则的话,满门皆斩。”
荀爽丝毫不惧,正颜道:“明公差矣,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荀家虽然满门英杰,却仍少不了背主投敌之徒。明公试想,若是爽和休若参与了荀谌背主投敌之事,岂能不与之一起逃走,却留在这里等明公之刀斩首乎?”
韩馥一想,确也有理,若是荀爽与荀衍与荀谌同谋,绝不会留下来等死,于是便急忙命人将二人松绑,请入上座,深鞠一躬道:“馥一时心急,行事未加思索,这才冒犯了先生,还请先生不要呢计较,助韩馥驱逐袁绍。”
荀爽也不是小心眼之人,加之此事也算是荀家对不起韩馥,稍稍思索一番,叹道:“袁绍蜗居河内,厉兵秣马,等这一天久矣,而且更有荀谌这个荀家败类为内应,一路之上必然是不费一兵一卒,是以,眼下当务之急,明公素素派人分传各处,通告荀谌通敌之事,命令各处守将抓紧防守。与此同时,明公命令大将张合、高览率领五万大军火速南下抗袁。单单这些还不够,明公还要请幽州牧燕王刘备与衮州牧刘岱同时出兵,共抵袁绍。”
韩馥闻言,颇有为难之色,说道:“先生,这前两条倒也好办,只是,这第三条就有些难办。冀州有难,袁绍兵强,刘备和刘岱因何助我?”
荀爽轻轻一叹道:“冀州乃是富庶之地,天下诸侯无不想将之占为己有,明公虽有守成之才,却无称霸之心。即便没有袁绍北上,日后定然也会有刘岱北上或者刘备南下,因此,此事无论结果如何,冀州将不复为明公所有。眼下明公需要考虑的是,以冀州牧之名将冀州交到何人手中,这个人必须是胸襟宽广之明主,方可使得明公无性命之危,能够颐养天年。”
韩馥闻言心中大震,他苦心经营冀州多年,方使百姓生活富足,却不想今日竟然为他人做了嫁衣。荀爽也觉得此事对韩馥的打击太大,又道:“明公,当今天下形势,董卓挟天子偏居长安,中原便成了无主之地,刘备、袁绍、刘岱、袁术等人,无一不是当世枭雄,自然会纷争涌抢,明公没有争霸天下之志,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是退出保身方为上策。眼下只是众诸侯中原争霸之始,明公退出方不算晚,否则的话,一旦纷争涌起,明公便是想退也退不得,一旦失败,全家皆亡。”
韩馥这才心下好受一些,点了点头道:“馥心中并无大志,原本只想让境内百姓过上富足生活,却不想因为一己无能引来饿狼环顾,使得冀州百姓沦落于战火之中,罢罢罢,既然如此,冀州让出去也罢,只是不知该让于何人?”
荀爽微一沉吟道:“不知明公以为燕王刘备如何?”
韩馥微微一惊,随即便摇了摇头道:“先生有所不知,昔日十四路诸侯讨伐董卓之事,燕王刘备与袁绍为争夺盟主之位而反目,馥因为祖上是袁氏旧臣,便支持袁绍为盟主,处处与刘备作对,若是被他得了冀州,岂能容我?”
荀爽摇了摇头道:“明公错矣,但凡有天下之志者,心胸皆为宽阔之人,刘备便为此类人。而且,刘备既有争霸中原之志,又岂能仅仅满足于占据一个幽州,日后必然会挥军南下,冀州便是其必取之地也。与其待到刘备率军来攻,倒不如明公主动将冀州相让,如此一来,刘备出兵也就有了借口,其自然会感念明公此举,而会善待明公一家。再者,爽听闻燕王刘备好色,而冀州正有一大户甄家,素与明公交厚,其有一女名曰甄姜,有天姿国色之美,明公若是将之收为义女,许配给刘备,结下儿女亲家,刘备纵然欲对明公不利,有此关系束缚,也绝不敢妄动也。”
河北甄家,乃是中原首富之家,其名下生意几乎遍布幽州、冀州、青州、并州、豫州、徐州、司州与衮州,韩馥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坐稳冀州牧的宝座,自是与甄家的全力支持是分不开的。韩馥早年便与甄家之主甄逸交情非浅,两家来往频繁,后来韩馥成为冀州牧,甄家也从豫州搬到了冀州,在信都定居下来。一年前,甄逸因病去世,韩馥为了避嫌,这才极少去甄家,却也常派人过府问候。
韩馥想了想道:“也好,馥马上赶往甄家一趟,还请先生持州牧令通告荀谌通敌之事,再领张合、高览二位将军率军五万南下抗敌,不求取胜,只求挡住袁军的步伐,等候各处援军来到。”
甄逸已经去世,甄家的家主自然是甄夫人,也就是甄逸之妻赵氏。赵氏听了韩馥之言,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沉思了片刻,最后终是点了点头道:“大人,姜儿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女孩子吗,嫁给谁都是嫁,何况对方是当今王爷,又手握重兵呢,此门婚事未亡人替先夫做主了,不过,未亡人有一个问题和条件。”
韩馥见甄夫人有答应的意思,心中大喜,急忙问道:“是何问题,是何条件,夫人请讲,但凡馥力所能及,定然应允。”
甄夫人道:“大人,若是未亡人猜得不错,以小女许配给燕王,使其南下率军抗袁,此乃荀公之谋,不知是也?”
韩馥讪讪道:“夫人之言只中其半也,荀先生说起此事倒也不假,却也并非完全是以令爱许配刘备以抗袁。眼下冀州形势夫人想必也有所耳闻,袁绍领军犯境,荀谌投敌,魏郡已经失陷,袁绍正挥军北上,馥已经是束手无策,冀州转眼间就要易主。本来,冀州之主让袁本初去做也无甚,然其此次兵锋北向,并无今上旨意,实乃忤逆之举,更使百姓沦陷于战火之中,馥宁愿玉碎也绝不将冀州献给袁绍以求瓦全。所以,馥听从荀爽先生之言,准备结好刘备,请其发兵抗袁。甄家本为商家,冀州易主,对甄家自有影响,刘备此人雄才大略,袁绍绝非其对手,是以若是甄家与之联姻,百利而无一害,请夫人三思。”
甄夫人点了点头道:“未亡人明白大人之难处与此事对甄家之益,是以,未亡人的条件也并非苛刻,便是……”
一个时辰后,韩馥一脸轻松地从甄府出来,再一次将荀爽召集到府中议事,荀爽也已经将韩馥交代的两件事情办妥了。只是,让荀爽没想到的是,韩馥却是给他提了一个条件,不是别的,便是荀爽的**荀采也得随着甄姜一起嫁给刘备。
荀爽没想到韩馥会提上这样一个条件,心下为难,不过转而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不是韩馥能想出来的,定然是甄家想出来的。所谓一报还一报,便是如此,只是荀爽没想到这一报来得太快了。荀爽确实有一个女儿名叫荀采,今年只有十六岁,不但长得花容月貌,更是自小博读诗书,可谓是才貌双全,素来被荀爽引为骄傲,更是被人称为荀门凤女。
这个荀采在历史上也是有记载的,是被记载在《后汉书列女传》中,大致意思是这样的:荀采是颍川荀爽之女,聪敏有才艺,十七岁嫁给了南阳阴瑜,十九岁为之产下一女,不久后阴瑜死去。当时荀采正值年轻风韵,但常常因为其父荀爽屡屡逼其改嫁,其防备之心极强,一直久住婆家而不归家。后来,同郡的郭奕丧妻,荀爽欣赏郭奕之才,便将荀采许配给他,担心荀采不来,便谎称自己病重。荀采明知这是父亲的计策,却是不得不回娘家(大汉以孝治国),但又在怀中藏了匕首,一旦父亲威逼过甚,便
用匕首自尽以全贞洁。
不料,荀爽让丫鬟将荀采的匕首夺了下来,并架着将她弄到车上,到了郭家。到了郭家之后,荀采假作欢笑,对架着她来的丫鬟们说道:“吾本立志与先夫同穴而葬,但此次受到父亲逼迫,不得不来到这里,即便心有不愿,又能如何呢?”于是便换了盛装,邀请郭奕相见谈话,言辞间丝毫不露任何轻佻,威仪多露。郭奕也敬重荀采,不敢过于逼迫,两人一直说话到天亮,郭奕才出去。
郭奕走了之后,荀采马上命令丫鬟给她准备热水洗澡,然后屏退左右,将门窗全都关上,然后用化妆用的粉在墙上写上“尸还阴”三个字,“阴”字还没有完全写成,荀采担心郭奕得到丫鬟的汇报后,会起疑心而闯进来,于是便以衣带自缢而亡。那些丫鬟们开始根本没去多想,但是过了很久也不见荀采洗完澡,隐隐觉得不对,待到郭奕得知之后,带着丫鬟硬闯进去,荀采已经气绝身亡,郭奕大怒之下,将这些丫鬟怒打一顿,随同荀采的尸体,一起送回了荀爽府中。
荀爽心下也极为后悔,于是便按照荀采的遗憾,将她的尸体送还给了阴家,荀采与夫合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这时候,荀采只是与阴瑜刚刚定亲不久,还没有嫁过去,是以荀爽才会心下为难,但他也知道,若是自己不答应,只怕还会引起韩馥的疑心,于是便当场答应下来,约定两女一起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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