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缓兵之计
既然陶谦已经开口,出兵之事自然是板上钉钉了,陈登知道此事不可再劝,否则定会引来陶谦不快,于是便不得不在谁来做统帅上的事情上做一做文章,于是便说道:“主公,既然已经决定兵发青州,主公又不能亲往,是以还需选定一位主帅,统兵前往,以登之意,二公子自小聪颖,又有一身武艺,乃是此次北上青州之不二人选,请主公三思。”
对于陈登会提出让陶应挂帅之事,糜竺早就能猜到,是以不急不慢道:“主公,此次北上青州,非五万丹阳兵不能成事,是以这主帅之职须得慎重。二公子虽然天资聪颖,又是武艺不凡,但毕竟从未有统军之经验,反观大公子,上一次统军剿贼,黄巾宿将张闿闻听大公子之名,不敢应战,主动来投,是以竺以为此次应以大公子为帅才是。”
就在刚才糜竺说这番话的时候,陈登在陶应耳边轻语数句,只见糜竺话音刚落,陶应便接口道:“不敢应战,主动来投,这倒是不假,不过却不是大哥之功吧,徐州丹阳兵天下闻名,就算是本公子府中丫鬟仆人领军,也会是这个结果的,如何能彰显是大哥之功呢?”这句话正是陈登教给陶应说的,毕竟一旦此言说出,会使得陶商很没面子,是以这句话陈登才会通过陶应的嘴说出来。
果然,陶商一听,勃然大怒道:“陶应,究竟张闿是因为丹阳兵之威,还是因为陶商之名,只需将张闿喊来,便可知道。再者,北上统帅就算落不到为兄头上,父亲怎会将五万大军之性命,教给汝一个从未带过兵,更连军营也没去过之黄毛小子乎?”
陶商的这番话也是很刻薄,不过陶应为人阴险,并没有像陶商那般发火,只是邪笑道:“张闿自归顺之后,便常与兄长在一起,往来甚是密切,张闿若来,自然是违心说大哥威名之盛也,如何能让众人心服。再者,小弟虽然从未领军作战,但自小便饱读兵书,又有元龙为谋,子威为辅,又如何便胜不得管亥乎?”
陶谦坐镇徐州多年不倒,正是因为手下有三个人辅佐,第一便是曹豹,丹阳兵皆是出自他手,训练有素,作战勇敢,加之曹豹本身就武艺高强,箕关之下曾与华雄大战四十回合方才落入下风;第二是陈登以及其父陈珪,这两个人都是谋士类的人才,具备一定的战略眼光,若是行军打仗,自当是军师为其谋;第三个自然就是糜竺了,糜竺于行军作战并不在行,却是内政高手,徐州经济能有今日之良况,徐州百姓能有今日之富裕,自然全赖糜竺之功也。
三人之才,陶谦心中最为清楚,是以陶应此言一出,陶商自然就落入了下风,毕竟文有陈登,武有曹豹,纵然是陶应狗屁不懂,也绝对是吃不了败仗的。
糜竺眼见不妙,急忙又道:“元龙之言有理,若是大公子挂帅,有元龙与子威相助,岂非是事半功倍也。”
陶谦见糜竺与陈登又一次即将吵起来,急忙挥了挥手道:“汝等切莫再争,容谦仔细思量一番。”
就在这时,忽然见一下人直闯进来,一脸慌张地对陈登说道:“少爷,老爷突然得了急症,浑身无法动弹,脸色蜡黄。”
陈登脸色大变,急忙对陶谦告了罪,随同下人匆忙而去。
陈登走了之后,陶商与糜竺大喜,没有了陈登相助,陶应如何会是陶应与糜竺的对手。
糜竺趁机道:“主公,元龙之父病重,此次北上青州其势必不能去,以竺之见,不如让大公子挂帅,子威与子方为辅,率军五万北上青州,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陶应大急道:“父亲不可,孩儿愿为北上之帅。”
陶商“嘿嘿”冷笑道:“一个军营都没有去过,连军队编制都不知道之人,如何能做五万大军之统帅。父亲,若是您将五万大军随意交到二弟手中,只怕自此民心尽失,军心混乱也。”
本来在陈登离开之前,陶谦本已倾向于让陶应挂帅,不过随着陈登的离开,陶应的无能使得他自己瞬间落入到了下风,尤其是陶商的最后这一句,使得陶谦终是下了决心,按照糜竺之言,让陶商挂帅北上,曹豹与糜芳为辅。
只是三日的时间,五万丹阳兵便集结完毕,浩浩荡荡向北开拔。一路之上,陶商自然是得意洋洋,似乎现在徐州牧已经到了他手中一样,看得曹豹暗中直摇头。陶商与陶应争位,二人皆是拉拢过他,只是他对陶谦甚是忠心,并不为陶商与陶应所许之利所动。倒不是说曹豹此人财色不为所动,只不过他实在对这两位公子看不上眼,不要说进取之主了,就算是守成之主也做不成。历史上吕布来到徐州之后,曹豹一眼看出吕布乃非常之人,于是便将女儿嫁之为妾,便是想攀上吕布这棵大树,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遇到了张飞这个憨货,搅得乱七八糟,曹豹也因为贪功而死在张飞的矛下。
徐州计议已定,但刘备却是有些头疼,他的整条计策几乎毫无破绽,却是偏偏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暂且不出兵的理由。
刘备的整条计策是这样的,以管亥率领五万黄巾军(大多都是张角之乱后招募的一些无家可归的流民,数年来加以训练成军)攻打青州,曹操因为缺粮,势必不会派兵相助,但是陶谦却一定会派兵前往。徐州并无大才,只有陈珪与陈登父子还算是颇有谋略,曹豹颇有勇力,这也是为何刘备将戏忠暗中藏在管亥军中的原因。论武力,曹豹比不得管亥,论计谋,陈珪父子比不得戏忠,管亥的五万黄巾军虽然比不上丹阳兵精锐,但是经过数年的训练,战斗力也非一般,是以刘备早已经料到此战之结果,徐州军必败,黄巾军必胜。
此计不但目标是青州,但同时也能够损耗徐州的实力,以为日后轻取徐州做准备。最不济,将会使得徐州因为此战受损而日后难以抵抗曹操的复仇大军,结果只可能会向已经占据青州的刘备求救。
计是好计,只是刘备却是犯了一个最弱智的错误,也就是陈登的猜测,刘备如果不立即出兵,而待青州军与黄巾军两败俱伤之际出兵,将会大损其名声,两下里相比,刘备宁愿不取青州,也不愿因此失去民心。当然,如果刘备能有一个合适的不出兵理由,那么就会对其名声无损,也会使得刘备预谋青徐之计变得完美无缺。
一连两天,刘备一直忧心忡忡,想不出暂不出兵的理由,便不得不下令召集三万大军。如果再想不出什么理由,刘备便不得不率领三万幽州军东进青州,与管亥血战一场,将之收服。而刘备的原本计划中,刘备东进青州的时间将会是在其大败徐州军,攻取近乎整个青州,将州牧刘虞斩杀之后,到时候黄巾军数战连连,自然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刘备大军所到之处,自然是所向披靡,黄巾军纷纷投降,管亥也跪地请降,兵不血刃轻取青州。只不过,如果找不出暂不出兵的理由,刘备便不得不提前出兵,如此不但不得不与管亥大军真正交战,而且临淄不破,刘虞不死,刘备此次出兵青州最多只是落一个名声,徒耗钱粮,白死士兵。
就在刘备一筹莫展之计,忽然得到下人来报,说是老夫人突然病重。刘备大惊失色,顾不上多想,急忙快步向内府跑去。就在刘备刚刚跑到内府门口,却见贾诩急匆匆而来,拿着一个竹简,说是步度根集结了十万鲜卑铁骑,扬言要为父报仇,南下叩关。
刘备大惊,暗道,怎么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刚有母亲病重的消息,紧接着就有边关告急的情报,祸不单行,古人不欺我也。只是,刘备心忧母亲病情,顾不上仔细去考虑,只是让贾诩持着他的虎符先行向崇礼关与万全关派兵,便又继续向内府刘母的卧室奔去。
刘备却是没有注意到,贾诩在拿到虎符之后,朝着刘备的背影露出了一丝微笑。待到刘备的背影消失不见,贾诩才将虎符装入怀中,慢慢悠悠地离开了。
刘备满头大汗地跑到刘母的卧室门前,发现他的一众妻妾侍婢全都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刘备来到近前,王玥便迎了上去,刘备急声问道:“夫人,究竟发生什么事情,母亲身体一向很好,为何会突发疾病?元化呢,是否已经派人去请?”虽然刘备看破了慕容戈装病为婉儿说媒之计,但为了不让外人察觉到什么,刘备仍是装模作样地派人到冀州去将华佗请来。
王玥点了点头道:“华先生刚刚进去不久,妾身等本也要进去,但是却被华先生所阻,便只得候在门外。”
刘备闻言不觉奇怪,华佗给人诊病,从来都是允许其家属在旁的,为何给母亲看病却将她们拒在了门外,莫非是因为她们人多。不对啊,若是因为人多,只需让玥儿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为何如此怪异呢?
既然想不出,刘备便暂且不去想,急忙来到门前,就要推门而入,便听到里面传来华佗的声音:“是王爷自己吗?老夫人只想见王爷一人。”
刘备急忙推门进入,却是惊异地发现,母亲正乐呵呵地坐在主位上,华佗坐在客位之上。看着刘备一脸的惊异,华佗一脸神秘地朝刘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站起身来,走到刘备的身边,将门关好,并插上门闩。
刘备急忙快走几步,来到刘母身边,左右看看,发现刘母并无半丝有病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母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可将孩儿吓坏了。”
刘母呵呵笑道:“我儿乃是天下英雄也,莫非想不出为娘如此之原因否?”
刘备闻言一怔,随即便想到了什么,细细一想,不由恍然大悟道:“孩儿明白了,母亲这是为了给孩儿一个暂时不出兵青州的理由。”
刘母笑道:“正是,这两日,娘见我儿忧心忡忡,去问媳妇她们,竟然是个个都不知。不得已之下,娘便将贾诩召到了外府,方才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此计当然不是娘想出来的,娘只不过是此计之关键而已。”刘备曾经立下规矩,女子不得干政,是以幽州无论军务大小,王玥她们都不知道,即便偶尔知道一些,也绝对不敢在刘备跟前提起,或者发表意见什么的。
刘备“嘘”了一口气,笑道:“这个贾文和,刚才孩儿还见到他,却也不对孩儿说出实话,害得孩儿虚惊一场。看来其刚才所说的什么步度根集结十万大军,意欲南下之事也是子虚乌有也。”
刘母笑道:“正是,这也是文和之计,一是边关告急,二是为娘病重,如此一来,即便我儿在接到青州的求救之后按兵不动,天下人也不会说出半句话来。”
刘备叹道:“不错,母亲所说正是,只是孩儿如此做法,是否有些过于自私?那刘虞虽然是无能之辈,在任青州牧之后,毕竟也能爱民如子,深得民心,将偌大青州治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其更是刘氏子孙。”
刘母点了点头道:“若是从刘虞一个人来看,此计确是有些残忍与自私,但是对于天下百姓而言,此计却是大利于天下也。眼下天下大势已经分崩离析,战火四起,百姓饱受战乱,流离失所。我儿应势而起,应该继承高祖与光武帝之志,一统天下,消除战乱,早日让天下重新归复平静。昔年高祖之时,曾言关中是百二之地,青州乃十二之地也,是以我儿不取青州,他日必被旁人所得。青州一旦易主,绝非刘虞如此懦弱无能之辈,我儿再取青州不知将会增加多少伤亡也。是以,以刘虞一人之命换取无数将士之命,换取天下早日一统,死得其所也。”
管亥的大营之中。
管亥笑道:“戏先生,此次主公之计真是妙哉,徐州陶谦果然出兵了,如此一来,青州将会是主公囊中之物也。”
戏忠却没有管亥那么好的心情,略有担心道:“主公此计,并没有与文和以及忠商议,忠近日才发现主公之计有一个天大的破绽,若是能想办法弥补,则青州可得,否则的话,此次出兵只可能是徒劳一场。”
管亥奇怪道:“不知有何不妥?”
戏忠叹了口气,缓缓道:“子罕,汝以为主公出兵青州应该在什么时候?”
管亥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咱们攻破平寿城,杀了刘虞之后,那时青州无主,主公发兵前来,装作将咱们大败,方可以轻易成为青州之主。”管亥进军,从西向东,临淄首当其冲,只不过,城破之前,刘虞向东逃到了北海国,管亥这才一路追来。
戏忠点了点头道:“不错,正是,但是子罕想过没有,刘虞在青州极得民心,虽然咱们兵行迅速,这才突袭了临淄,将之攻下,但是眼下平寿城已有防备,若想将之攻克半月或一月绝难成事。若是主公一直不出兵,却在青州军与我军两败俱伤之际出兵,试问天下人如何看待主公?主公辛辛苦苦多年所得之名声,将会随着青州之得而尽去也,民心既失,主公何以得天下?”
管亥仔细一想,确也是那么回事,急忙问道:“戏先生,这可如何是好?如此一来,岂非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哉?”
戏忠叹了口气道:“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无论主公出兵与否,咱们必须要将青州拿下。若是主公能够找到暂不出兵的理由,此计还算完善,否则咱们只能先将青州拿下,待到日后再与主公来一场假战,以蒙蔽天下视听。”
管亥点了点头道:“先生之言甚是,眼下徐州已经出兵,为了避免我军两面受敌,须得先将北海治所平寿城拿下才是。”
戏忠摇了摇头道:“非也,北海孔融乃是天下有名士子,虽然在北海为相只有两年时间,却是爱民如子,深得民心,加之数年前黄巾之乱之时,声势过于浩大,以至于良莠不齐,黄巾军多有欺压百姓者,虽然此乱已平,但于很多百姓心中留下阴影,若是我军猛攻平寿城,平寿城军民势必上下一心,拼死坚守,纵使我军能够攻克平寿城,伤亡必然惨重。占领之后,还要分重兵把守平寿城,以防城内百姓暴*,是以前往东莱或者城阳郡的军队数量须得减半,能否攻下这个青州治所还未可知。再者,若是此战杀戮过重,纵然占领青州,统治起来也很棘手。”
管亥一愣,问道:“先生之意莫非是我军置平寿城于不顾,全力迎击徐州丹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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