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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一星辰阁,取自手可摘星辰。只要阁主愿意,可为你摘星揽月。
阁主是否愿意自然是看各位客家的秀囊多鼓,品阶多高。
星辰阁分十二个时辰,囊括了星辰阁的十二种业务,到了哪个时辰,黄金做的司时星君便会报时,届时,八方来客便可进入阁内求所需。
晋城里有句歌谣唱的好:卯时来问卜,正午好买卖,申时不言政,戌时媒人现。星辰阁里好生意,官爷嫖客天天见。
可是到了夜半子时,星辰阁却大门紧闭,来来往往的都是神秘之人。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时。星辰阁的子夜楼每当子时便挑起一盏红灯笼等着赏金客的到来。
子夜楼分三层,一层为映客长廊;二层为人头榜室;三楼最为特殊。说是三楼,却似高塔,远远望去似乎是一个一个挨着的小房间,但最玄乎的却这些房间都是无门可入的,一个个房间里只有窗子,日日紧闭。客人从一楼进入谈好了买卖,小侍从便把赏金和人头画像一并用竹竿挑着挂在三楼窗口的灯笼架上,不久,那一房间的窗子就变成了开着的。
子夜楼的规矩只有一条,既是不动官府之人,其余百无禁忌。说是也奇了,这些年,倒也没有摊上官司。
星辰阁的老板算计得好,子夜楼的一楼需要小杂役,却又不想雇来小侍者,白白饭食养着还要给工钱,便从街市和乡间捡来小叫花子,让隔壁玲珑坊的姑娘给洗干净了,用饭食养活,再使唤子夜阁里二层的赏金游侠们教教武艺,好做看门使唤。
小杂役们这也就算卖了性命了,星辰阁的老板心是黑,但也讲究个道理,卖身算是一万两黄金,待到了十八岁,小杂役们有了一身武艺,便可出去行个任务,按照子夜楼二层的人头赏金的数目,抵扣卖身契,待卖身契赎回了,也就得了个自由身。
子夜楼的管事儿的姓郁,是星辰阁阁主的小舅子,担了这个差事,到处寻些小乞儿,却更愿意挑选一些模样好的小丫头,已经捡回来六个,洗干净了个个模样乖巧灵气,他看着这一个个花骨朵儿,总是一脸喜悦地筹划着未来。
今日郁总管又拎着个鸟笼子到街市晃悠,却看市集中央围了个圈圈,人群中有人在叫骂,有人在嬉笑,仿佛很是热闹。
郁总管的腿子们扒拉开人群,人群看到了老郁,都侧目而视,做鸟兽散。
郁总管走上前去,这才看见,地上趴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叫花子,一身血污,看似受伤颇重,手里还不停地往柱子上缠着一段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在马腿上,马越挣扎,这几人就被勒得更紧。
绳子里困着两个成年的小厮和一个少爷打扮的孩子。郁总管看着那孩子正是太守王英的八儿子,就对腿子们使了个眼色。
有个腿子伶俐,对着小叫花就是一脚,小叫花口吐鲜血跌倒在墙角,却挣扎着摇摇晃晃要站起来。
郁总管扶起来王少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热情笑道:“小少爷今日可吃了亏了,是郁叔叔来得晚了,我让人送你先回星辰阁的回春堂医治,再通知你父亲前来接你。”
那小少爷本就体胖,被勒得红红紫紫的没了脾气,但仍哆哆嗦嗦地指向墙角的小叫花:“叔父,叔父,要他的命来!”
郁总管拍了拍他圆滚滚的小肚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少爷便由着一群人护送去了星辰阁。
小叫花看着郁总管向他走来,想要爬起来,却又站立不直,但他既没有慌张也没有愤怒,只是冷冷地扶着墙,有着同龄孩子没有的冷静与淡漠。
郁总管看着这个孩子,突然觉得很有趣,上前用鞭子头抵住他的下巴看了看他的容貌,污泥下是一张白皙的小脸,配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很是漂亮,湛湛的目光深处还映着狡诡和害怕,毕竟是个孩子,情绪藏得没有那么深。郁光问道:“小东西,是公是母?”
小家伙眼睛转了一圈,笑嘻嘻地说:“那我可不能告诉与你,男的打骂做苦力,女的卖去风尘地。”
郁光笑着对他说:“那我就只好验验了,我子夜楼可不养混小子的。”说着就要把手伸了过去。
小乞丐往后一躲,直接对郁光做了一揖:“郁大爷,我只是个孩子,看不出您身份尊贵,正是子夜楼的大老爷,小子家道中落,但对子夜楼也是如雷贯耳,尤其听说郁老爷忠义无双,堪比关二爷在世。我听说了子夜楼的规矩,要的是玲珑剔透的女孩子。可是江湖谁人不知,阁主也是有规矩的,在星辰阁谋差事的,凡是沾亲带故的不允许有自己的门客,小子不才,却肯吃苦能学功夫,若是郁老爷愿意栽培,以后小子就是郁老爷在阁中的立门庭的那个。”说完刚想抬起头来对着郁光递过去一个心有灵犀的表情,却被郁光抓住脖子,卡在墙壁上。
郁光虽然凶狠暴虐没什么脑子,但也不是傻了的,手下越发的使力,阴测测地问道:“小杂种,哪里来的这些言论。”
小乞丐见他下了狠招,表情立马楚楚可怜,慌张失措地挣扎说道:“别,别,小子本在茶楼下乞讨,听着自然是多一些,郁大爷莫怪啊,莫怪。”
郁光听完后冷笑一声:“进了子夜楼,管你是谁,最轻易不过扒你的皮点了灯。带走,送去玲珑阁给老莲,反正老莲也是接不到客的。”
这小叫花虽然短短几句话却说中了郁光的心事,星辰阁十二楼里属他是个靠妹妹谋得个职位的,他妹妹如今正的宠爱,但总有个色衰爱弛,到时候他老娘总不能再给他生个妹妹,他被阁主一脚踹开指日可待。说是子夜楼的管事的,也不过是阁主养的一只毛发不茂盛的看门狗,一点势力没有留给他。
所以他培育点自己的势力也是有必要的,色令智昏,光图着养活点花骨朵以后好花开遍地,想培育点势力却一直没有着手,今天这小叫花子说的倒是合了他的心意。郁光撇着嘴笑了笑:“小杂种,你是第七个被捡回了的,以后就叫阿七。”
阿七不自觉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一块硬质的凸起,他小声嘀咕了一声:“那,我以后就叫伶七了。”神色有些哀婉,十足的女孩子的模样。可是这一切郁光没有看到,他正昂首阔步地继续溜着鸟。
而伶七则被腿子们带到了玲珑阁里莲芳的屋子里,莲芳是玲珑阁里最老的女子,玲珑阁里却还留有她一间屋子。总有些雅客来到她的屋子内,借着风月和她说说话,赏银倒是不比头牌的姑娘们给的少。
男人除了爱皮相,也总是想有个人能陪着说说话。
伶七被扔在地上,小厮们想扒了他的衣服扔到浴桶里,伶七却死命护着胸口,不许人碰。莲芳看了片刻,便挥挥手让小厮们下去了,她轻轻扶起伶七的手,感受伶七整个身体都在瑟瑟发抖,她柔声道:“女孩子清白是最重要的,你别怕,我给你清洗。”
伶七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泪痕划过的地方,甚是白皙柔嫩,莲芳不禁感叹这小丫头必是个粉雕玉琢的模样,可惜也是入了子夜楼的。郁光的心思不言自明。
伶七看着莲芳爱怜的模样,眼泪一下子兜不住了,小小的身躯不由自主地抖成了筛子,跪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莲芳,小声请求到:“姑姑救命,千万不能告诉他们我是个女孩,我不能辱及家门。”
莲芳这把年纪,见过得多,年轻时风头正盛,也是个不让人的。只是年岁大了,看遍了沧桑,心里倒生出了些许慈悲,看着和自己入行时年纪相仿的姑娘,心下怜惜,随手拉起伶七,给她梳洗了。
这是个漂亮的孩子,当她不再惶恐和戒备的时候,嘴角一直隐着笑意,明眸皓齿,年岁不大,但能看出来是个美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她心思敏感玲珑,看得出莲芳的善意,整个人不再戒备,反而对人有一种纯真亲切之意,言笑之间,让人心生爱怜。
莲芳给她擦着背问道:“孩子,你这是打算入了子夜楼了?”
伶七低下头去:“我本无处可去,还可能片刻丢了性命,在哪里无所谓,关键是我得好好活着。”说到这里伶七的目光里是深深的坚定。
莲芳叹了口气:“孩子,星辰阁是富人的黄金屋,是苦孩子的阎王殿,你在这里可能都长不到十八岁。你既被郁光挑中,以后的路只能自求多福了。”
伶七转过身去,眼神虔诚地看着莲芳:“莲姨,多谢您的慈悲。若我能在这星辰阁活下去,您的大恩我必以心相报。”
莲芳阅人无数,却隐约被这个孩子的气度给震慑了,这不卑不亢的面容和满目真诚的感谢让莲芳觉得她不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而是一个与她同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