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个回合一过,楚望天终于略略适应了卫惊蛰变幻莫测的剑式,慢慢稳住阵脚,施展出忘情八法的旷世绝学,斗得旗鼓相当。
卫惊蛰心下钦佩道:「我仰仗天穹神剑无双锋芒,再以俞宽剑圣的不世奇学「我意七诀」杀了个猝不及防,楚老魔赤手空拳、失魂落魄之下,居然还能有守有攻,打了个平分秋色,实是名不虚传。若非我已突破忘情之境,此刻更不是他的对手。」
当下他剑意一变,化为「归诀」,一招招欲去还留,倏忽往来,剑势也转为迅捷内敛,招式往往只发三分便即回转,令得剑上余韵袅袅,后势却是惊人。
楚望天不识剑路,短短十来个照面里险些吃了两次大亏,心头渐生焦灼。
他若神志清明,乍遇此等闻所未闻的精妙剑诀,势必会改弦易辙、紧守门户,以求看清对方剑路,再寻找破绽后发制人。
奈何此际他一门心思只想着尽快将面前的这个恶鬼剥皮抽筋、撕成碎片,哪里还沉得下心静观其变?
蓦然间他一声厉啸拔身而起,双袖在胸前一拢,全速催动丹田真元,一对肉掌上赤光腾腾「嗤嗤」有声,再一记怒喝齐齐推出。
「呼──」沛然莫御的罡风卷裹起滔滔热浪,如泰山压顶轰向卫惊蛰。
掌风未至,卫惊蛰的身躯已被迫得摇晃不定,暗自心惊道:「不好,楚老魔狂性大发,居然动用真元要与我硬拼!」
他心念闪处,剑势化为「忘诀」,身形渊渟岳峙,天穹神剑光芒暴涨振声颤鸣,却又瞬即内敛鸦雀无声,迎着当头轰落的绝强掌力飞纵而起,一如在惊涛骇浪里自在遨游的蛟龙,剎那间幻化出一道道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的青色光影,循着完美无瑕的轨迹将迫来的掌风抽丝剥茧,分而化之。
楚望天面色狰厉,宛若暴怒的雷神高高在上,双掌不停轰落。
卫惊蛰的身影仿似颠簸挣扎在暴风骤雨里的一叶扁舟,几乎完全被滔天的浪潮吞没,可那一束束忽起忽没的青色剑光,却始终执着地彰显他的存在。
农冰衣芳心揪紧,明知自己的修为无济于事,甚至连楚老魔的衣角都难以触及,可又焉能眼睁睁看着卫惊蛰孤身奋战、命悬一线?
她一咬贝齿,掣出惊魂令横执在手,奋尽全力掩袭向楚望天背心。
楚望天听到身后风动,双手掌势不停,返身飞腿揣向农冰衣心口。
农冰衣运劲招架,「砰」地闷响娇躯被斜斜震飞,右臂经脉痛如刀绞,已使不上劲道。
卫惊蛰却由此缓过一口气来,更生恐农冰衣为救自己,奋不顾身下,伤在楚老魔的掌下,当下振作精神转守为攻,迎着漫天罡风,合身一剑飞射楚望天面门。
楚望天不退反进,双掌猛地一拍将天穹神剑牢牢夹在掌心,铜炉魔气排山倒海般涌向卫惊蛰的体内。
卫惊蛰咬牙硬挺,一边藉助天穹神剑的奇异灵力消解楚老魔的掌力,一边将翠微真气源源不断注入左掌,准备与楚望天誓死一搏。
突听农冰衣的声音脆生生地叫道:「楚望天,你看这是什么?」
楚望天愣了愣,不由自主用眼角余光往农冰衣瞧去。陡然间农冰衣手中的惊魂令乌光大盛,爆射出一束刺眼光芒。那仙令表面的符咒图纹好似瞬即鲜活,焕放出璀璨的金光,形成数以百计的光符异象。
「轰──」
乌黑夺目的光束裹挟无数迭荡闪烁的金色光符,扑面照向楚望天面门。
楚望天毫无防备,怪叫一声松开天穹神剑翻身飘飞出数丈,眼睛里竟闪烁吞吐着那点点金符,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他的眉宇间露出痛楚之色,双手抱头狠狠摇晃,口中发出骇人的怒吼。
农冰衣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手中惊魂令的光芒难以为继,迅即黯灭。
卫惊蛰顾不得疲惫,掠身赶到她的身前,横剑仰望楚望天,微微喘息道:「幸好妳还记得用惊魂令。」
农冰衣紧盯着楚望天,心惊道:「这老魔会不会疯得越来越厉害?」
卫惊蛰摇头道:「管不得那许多了,趁他没回过神来,咱们快走!」
猛然就听楚望天的吼声一停,双手缓缓从头上放下,眼睛里的金色光芒亦黯淡隐没,整个人却像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炼狱煎熬,头顶水雾直冒,凶狠地盯着两人不放。
他呼呼喘气,须臾,忽然沙哑道:「你不是恶鬼,你是卫惊蛰!」
卫惊蛰、农冰衣齐齐一愣,惊诧道:「难不成这老魔被惊魂令一照,竟变得清醒起来?」
卫惊蛰不敢大意,外松内紧,暗中戒备,一旦见机不妙便可御剑携起农冰衣飞遁,能逃多远就算多远,总好过傻呆呆地束手待毙。
他凝视楚望天,试探问道:「楚老宫主,你认得我是谁了?」
楚望天点点头,脸上看不出丝毫喜怒,讷讷道:「你跟我在一个屋睡过觉,还陪我看过月亮,后来……后来──」
他露出苦苦思索的神色,喃喃道:「后来好像是恶鬼来了,好多的恶鬼冲进院子里要杀我。」
卫惊蛰与农冰衣互视一眼,心道:「看来这老魔神志纵有复苏,也极为有限。」
楚望天却好似是从一场梦中刚刚醒来,茫然环顾四周道:「这是哪里?」
农冰衣道:「你真不知道么,咱们还在百鱼山中。」
楚望天「哦」了声,点点头又摇摇头,蓦地面色一悲道:「我要回家──」
农冰衣吃不准这老魔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故意问道:「你家在哪儿?」
楚望天道:「是在一座很高很高的山上,有一座小院子。我捏了许多泥人,你们想不想看?」
农冰衣望向卫惊蛰,神情里似乎在说:「这事由你作主吧!」
卫惊蛰会意地颔首,温言道:「楚老宫主,我们送你回家好不好?」
楚望天脸色一喜,道:「你们晓得我家住在哪儿?」
卫惊蛰点了点头,回答道:「知道,咱们这就送你回去。」
这回,农冰衣自不放心让卫惊蛰孤身一人护送楚望天回返忘情宫,当下两人在前引路,领着楚望天向西御剑而去。
临行之时,农冰衣忍不住又回头往山梁下迭荡起伏的云涛深处瞧了眼,低声道:「小卫,记得你说过的话,将来可要陪着我再回谷里住上三五年。」
卫惊蛰微笑道:「我怎会忘记?就算陪妳在谷中住上一辈子,我也愿意。」
农冰衣且喜且羞地向他一瞥,御起慧心短剑道:「走罢,送这老魔回家!」
三人御剑西行一路无话,抵达忘情宫时恰好遇见叶无青敉平内乱,夺回大权的一幕,也由此与小蛋在不经意中重逢。
一番畅谈,外面的天色已然大亮。农冰衣坐在椅子里伸了个懒腰,笑吟吟道:「小蛋,我还没恭喜你做了忘情宫的少主呢!」
小蛋摇摇头,看了看厅外,低声道:「我不想当、也当不了,等过几天禀明师父,我还下山去找罗姑娘。」
农冰衣不以为然道:「如今叶无青只剩下你一个嫡传弟子了,你想不干,只怕他也不肯答应。」
小蛋沉默了会儿,缓缓道:「他会答应的。」
卫惊蛰道:「倘若真能这样,那是再好不过。我可不希望两年后杀上忘情宫时,遇到的第一个对手就是你。」
小蛋心一沉,随即淡淡一笑道:「不会,无论何时,我都绝不会对朋友出剑。」
一直默不作声的尹雪瑶冷然道:「不要太天真了,忘情宫和翠霞派水火不容,连我这个外人都明白。一旦开战,你们两个各为其主,想保全这份兄弟之情,太难!怕只怕你们都要身不由己。除非,是你退出忘情宫,又或是他离开翠霞山。」
厅中陷入一阵凝重的沉寂,许久后卫惊蛰徐徐开口道:「小蛋,你想帮他到几时?」
尽管他没有明言,小蛋依旧清楚卫惊蛰所指之人,无疑便是自己的师尊叶无青。他沉思着回答道:「他毕竟是我师父。」
农冰衣强自展颜道:「好啦,这仗不是还要再等一年多才打得起来吗?现在想是不是太早?说不定到时候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甚至连一场血战都免了。」
霸下也打不起精神,垂头丧气地咕哝道:「但愿如此,不然连我都为难。」
卫惊蛰喝下最后一口残酒,望了望天色起身道:「小蛋,我们要告辞了。」
小蛋站起身来道:「我送你们出宫。」
四个人缓步行出寞园,清晨的街面上几乎已看不到昨晚大战的痕迹,只是空气中仍弥漫着一丝紧张与压抑。
小蛋将两人一直送到忘情苑外,卫惊蛰驻步道:「小蛋,就送到这里吧。无论何时你到翠霞山来,我都欢迎。」
农冰衣也向着尹雪瑶告别道:「尹仙子,下次有机会咱们定要好生切磋一番。」
尹雪瑶不以为意道:「我练的是杀人的毒技,妳学的是救人的医术,不必比了。」
农冰衣一怔,道:「别误会,我是诚心想向妳讨教,希望能多加了解各种药物的毒性,炼制出更好的解药来。」
尹雪瑶不置可否地笑笑道:「再说吧,妳倒不必担心有朝一日我会毒倒卫公子。」
农冰衣俏脸微红,饶是她平日伶牙俐齿,此刻亦欲振乏辞。惟有小蛋木知木觉,抱拳道:「卫大哥,农姑姑,后会有期!」
卫惊蛰猛用力抱了抱小蛋,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放心,绝不会有咱们拔剑相向的一天。好兄弟,保重!」
小蛋的眼眶热了,胸中生出浓烈的离愁别绪。
所谓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两人交往见面的机会委实不多,但彼此间的惺惺相惜,又何须以日子的短长来衡量?
他注视着卫惊蛰真挚坚毅的面庞,心中默默道:「假如真有那天,我宁可死,也绝不向卫大哥和盛大叔出剑!」
直至卫惊蛰和农冰衣的身影远在天际已看不清楚,小蛋方才回转寞园。
后头几天,整座忘情宫里的人都在奔波忙碌处理善后,惟独小蛋除了一早前往克己轩向叶无青请安外,便闭门不出,无意于搀和其中。
那晚他心血来潮,独自一人悄然前往朱雀园,这才发现当年楚儿居住的府邸,而今已改头换面成了欧阳霓的府宅。
他在门外默立片刻,似在缅怀过去与楚儿一齐在后花园中修炼惊鸿鞭法的从容岁月,而后在门口护卫惊觉前索然离去。
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眼下谁不晓得他已是叶无青当众钦定的衣钵传人、未来的忘情宫宫主?每日从一清早起,各色人等便踏破寞园的门坎,令得门庭若市,较之昔日的冷清恍若隔世。
不过这些访客亦时不时会带来宫内宫外的各种消息,譬如欧阳霓和姜赫升任长老;童峥长驻忘情苑不去;正道各派侦骑仍在到处追查万劫天君和罗羽杉的下落……诸如此类的讯息,小蛋足不出户,亦可很快获悉。
欧阳霓现今俨然成为叶无青的左膀右臂,忘情宫内的又一新贵,专事处理西域各派的事务,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这天午后小蛋刚打算陪尹雪瑶往后山采药,有人来报欧阳霓登门求见。
尹雪瑶不悦哼道:「这丫头总算想起你了,却偏偏选这工夫来凑热闹。」
小蛋满不在乎笑了笑道:「幸亏有她在,师父才没来麻烦我。这些天欧阳姑娘也给累坏了,难得能抽出空来。」
说着话时,有侍从将欧阳霓引入书斋,尹雪瑶不耐陪两人虚耗,自顾自带着霸下往后山去了。
阿紫奉上茶点退出屋子,欧阳霓道:「小蛋,你不怪我这么久没来看你吧?」
小蛋道:「怎么会?妳那么忙,理当是我登门探望才对。」
欧阳霓嫣然一笑,道:「真想求义父另请高明,不然再这么撑下去,没几个月我就得变成面目可憎的黄脸婆了。到那时恐怕连你都没兴趣看我一眼。」
小蛋道:「哪会,妳那么能干、又深得我师父器重,岂可轻易就打退堂鼓?」
欧阳霓神色转黯,幽幽叹息道:「你不明白,女人能干未必是好事。」
小蛋安慰道:「至少有妳在,我清闲了许多,没给师父抓了壮丁。」
欧阳霓笑道:「原来你就想偷懒?其实大家都知道,义父最看重的人还是你。况且就算他不立你为少宫主,百年后那些五大派的掌门也会心甘情愿地奉你为尊。」
小蛋摇摇头没有回答。
说来也怪,自从北海归来后,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不觉中与欧阳霓疏远了许多,即使在两人面对面独处的时候,彷佛也在中间横亘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让他觉得对面的少女与自己正在渐行渐远。
书斋里安静了一会儿,欧阳霓悠悠开口道:「小蛋,你是否晓得我还在埋怨你?」
小蛋怔了怔,就听她继续道:「那天你为何只派了鬼锋来传口信,便跟着丁原、罗姑娘他们回了天陆?难道我在你心目里,是可有可无么?」
以欧阳霓素来表现出的矜持内向,这样的话语不啻是在向他剖心沥胆。小蛋正百无聊赖地端着杯盏低头喝茶,闻听此言,险些被一口热水呛住喉咙。
欧阳霓见状,莞尔笑道:「干嘛吓成这样?难道我就不能和你开个玩笑,顺手报复一下么?当日对着雪流道人那般厉害的魔头也没见你这样。好啦,我不捉弄你了,不然一状告到义父那儿,吃亏的还是我。」
小蛋无从分辨欧阳霓的话哪句是戏言,哪句又是发自肺腑?
他定了定神放下杯盏,苦笑道:「我当时是担心妳伤势未愈,强撑着要陪我回转天陆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托鬼锋先生传信,好让妳静心休养。」
欧阳霓且喜且嗔地白了他一眼道:「几个月不见,你也学会花言巧语口不对心了。」
小蛋摇头道:「这是真心话,我不会骗妳。」
欧阳霓的玉容之上闪过一抹笑意,随即肃容道:「我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小蛋听她说得郑重,奇道:「妳有什么事需要和我商量?」
欧阳霓道:「义父派了那么多差事,偏偏我手下没几个得力的帮手。刚从明驼堡调来几个,可我嫌他们都没经过太多历练,难以独当一面。我想将冯彦海他们几个从北海请回来帮忙,所以先来求你这位北海门门主的准许。」
小蛋心下颇不愿让冯彦海等人,也卷入到忘情宫的是是非非中,但瞧着欧阳霓满面期待之色,软语相求一时也难以拒绝。
想了想,他道:「看他们自己的意思吧,我没有意见。」
欧阳霓喜道:「这就好,我就怕你不肯答应呢!」
小蛋道:「说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叔伯长辈,如果真要加入忘情宫,希望妳多加照料。」
欧阳霓爽快道:「那是自然,少宫主的话,谁敢不听?再说,他们也都是我的尊长,我定当礼敬有加,绝不教人难为他们。」
小蛋点点头,道:「那我就先谢过了。」
欧阳霓笑道:「你何须跟我客套?说起来还是你帮了我的大忙。其实我今天溜到寞园找你来,也是为了避祸。你不介意我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吧?」
小蛋疑惑道:「避祸?」
欧阳霓点头道:「是啊,今日下午义父就要秘密处置那些叛党和他们的亲朋。我怕有人闻讯找我求情,所以先一步躲到你这儿来。」
小蛋惊讶道:「义父不是说过除了少数首恶,其它人概不追究么?」
欧阳霓叹道:「你别傻了,那不过是形势未稳时为安抚人心说的话。叶宫主的性情,你焉有不知之理?」
小蛋的胸口发闷,像是被谁狠狠揍了一拳,涩声道:「那要杀多少人?」
欧阳霓低声道:「我看过义父圈订的名单,包括滕、席二人的亲属心腹在内,一共两百三十四口,真不少。」
小蛋一动不动握着杯盏,喃喃自语道:「两百三十四口……岂不要尸骨成堆、血流成河?」
欧阳霓苦笑道:「原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怪我多嘴……这里面还包括好些个没车轮高的男孩,也在今日处决的名单里。」
小蛋一言不发猛然站起,迈步往门口走去,忽然回头问道:「师父在哪儿?」
欧阳霓猜知他的用意,摇首劝道:「没用的,我早已私下求过义父,可他决心已下,不容任何人更改。你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只会惹他老人家不开心。」
小蛋决然道:「如果能用师父的不开心换回这些人的性命,我一定要去!」推门出了书斋,几乎足不点地朝寞园外快步行去。
欧阳霓追出屋来,在他身后唤道:「你听我一次劝好不好?如果让义父晓得这消息是我泄露给你的,他会连我一起怪罪的。」
小蛋头也不回地答道:「妳放心,我不会告诉师父是妳告诉我的。」
欧阳霓急得一跺脚道:「傻瓜,以义父的智慧哪会猜不出是我?罢了,我带你去吧,他老人家现下应在愚步斋接见柳门主等人。」
两人出了寞园径自赶奔愚步斋,刚到门口便教守值的赵朴拦下。
「寞少,宫主正在会客,您最好在外稍候。」
小蛋望了望虚掩的厅门,说道:「赵大哥,我有急事,请你进去通禀一声。」
赵朴为难道:「不知寞少有何要事,能否先告知在下,让我代为转告?」
小蛋情知赵朴进去传话,只会教自己立马吃叶无青的闭门羹。
他心念急转,沉声道:「赵大哥,得罪了!」
小蛋突然抬臂施展捏泥弹指,扣住赵朴右腕脉门向身后一带,冲着斋中朗声道:「弟子常寞求见!」
也不等里头叶无青应声,他推开厅门阔步而入,果见柳翩仙等人正陪坐在旁。
叶无青面泛不悦低斥道:「你有什么事,急得竟连起码的规矩也忘了么?」
小蛋对上叶无青森寒深幽的眼神,心里不自禁地一颤,旋即想到那血淋淋的二百三十四颗人头,胆气陡壮,施礼道:「弟子有一事相求!」
叶无青望见悄悄随着小蛋进斋的欧阳霓,心中顿时雪亮,徐徐道:「你什么都不必说,为师正在会客。等晚上再到克己轩见我。」
小蛋心中苦笑。
若是真能等到晚上,自己又何必强闯愚步斋?那两百三十四颗人头一旦落地,大罗金仙也接不回去,他又焉能不知这是叶无青的缓兵之计?
想到这里,小蛋缓缓跪下道:「求师父饶过他们!」
叶无青见他当众违抗自己的命令,心生怒意,冷笑道:「我为何要饶过他们?」
小蛋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胆量,昂然道:「师父曾当众宣布过,除了首恶,余党概不追究。您贵为一宫之主,自是金口玉言,断无反复之理!」
叶无青脸上煞气涌现,森然道:「你是在讥笑指责为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