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风波过后,众人重新回到品茗阁落坐,均有些闷闷不乐。
苏芷玉明眸流转,在厅内环视了一圈,说道:「翠枫,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屈翠枫不明所以,应道:「玉姨只管吩咐!」心下却在不停打鼓,旋即又想道:「就算她是神仙,也不可能查到我的头上!」
苏芷玉手指厅内一根朱红圆柱道:「你劈它一剑,无须太过用力,只需在柱子表面留下一道印痕即可。」
屈翠枫浑不知苏芷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拔出仙剑,「叮」地劈在圆柱上,留下一道长约尺许的印痕,问道:「这样成么?」
苏芷玉微笑道:「很好,再请你从反方向劈上一剑。」
屈翠枫又依言挥剑从右往左劈在圆柱上,而后收了剑退到一边。
她举步走到圆柱前,审视着上面的剑痕:「当大家都在怀疑小蛋是凶手的时候,其实卫姑娘已用她的死说明一切。」
她手抚剑痕,缓缓道:「翠枫适才劈出的第一剑,剑痕从左往右由浅至深,正暗合右臂向外舒展的走向,而第二剑从右往左切割,由于手不断往身前回收,剑痕深浅的走向却仍是一样。」
在场众人中如年旃、风雪崖等人尽皆露出深思之色,桑土公却困惑道:「那、那剑痕深——浅,和卫慧的死——有何关系?」
苏芷玉回答道:「我曾仔细察看过卫姑娘的遗体,她衣衫整齐、发丝不乱,显然未曾经过剧烈搏杀,被一击致命。唯一的伤痕则留在脖子的左半面,伤口从左往右由浅至深,显然颇不符常理。」
酒肉僧捏着空拳在身前比划两下,愕然道:「不对啊,难道凶手是从背后偷袭的?」
在秦柔身后,同行而来的白鹿门弟子许宽道:「敝掌门再是不济,也不可能教人欺近到背后尺许,再环臂运剑从她脖子上划过尚不自知!」
酒肉僧挠挠光秃秃的脑袋,笑着道:「这位兄弟,你别生气,咱们不是在讨论嘛?我也没看不起贵派绝学的意思。」
年旃抓住话头,一翻眼道:「倘若小小一个白鹿门的掌门都难以教人从背后暗算而亡,那么堂堂越秀剑派的杨掌门更不会被人用九雷动天引从后偷袭一下要走性命,却连屁也不放半个!」
无涯方丈唯恐越秀剑派与年旃又起争执,抢先说道:「贫僧明白了,这位卫掌门极有可能是自尽而亡!」
若非敬他是云林禅寺的方丈,许宽又要跳将起来,心中忿忿道:「这老和尚胡说八道,卫师妹生性刚毅坚韧,怎会弃世自杀?」
商杰曾见过卫慧,一省道:「卫姑娘并不用剑,她若是自杀,那剑又是从何而来?」
苏芷玉道:「那柄用以自杀的剑,当然是别人的,而且此人与卫姑娘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因此他不得不取走仙剑,以防暴露了身分,却故意将九雷动天引留下,藉以嫁祸小蛋。」
年旃扫了眼屈翠枫,问道:「这话怎么说?」
蓝关雪道:「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家,深更半夜偷跑到荒郊野外,不是有人相伴便是早有约会,除此之外,谁还能告诉我第三种解释?」
屈翠枫一凛,察觉到身周已有不少目光悄悄往自己看来。需知论及与卫慧的关系,当日在滴水石林内,除了小蛋便是他了。
苏芷玉不容他多想,说道:「翠枫,那是你的剑吧?案发当日曾有许多人见过卫姑娘与你亲密无间、出双入对的情景,可谓形影不离。可噩耗传出后,你非但不在卫姑娘的身边,反而隔了许久才匆匆赶来。这段时间里,你去了哪儿?」
屈翠枫立时浑身冰凉,作梦也没想到苏芷玉会有此问,难怪她适才想方设法先排除去小蛋在场的可能!
他勉力镇定道:「玉姨,难不成你在怀疑我?」
苏芷玉轻轻叹息道:「你才醒悟过来么?从一开始我就对你有所怀疑。卫姑娘肚里的胎儿可是你的?是否因为你不愿娶她,于是翻脸成仇,卫姑娘羞愤自尽?」
屈翠枫脸色铁青,面对着苏芷玉睿智清澈的眼神既不能说不是,更不敢说是,一时僵在当场。
苏芷玉望着他,神情渐转怜悯惋惜,徐徐道:「我曾专程前往天雷山庄查询,你并未护送卫姑娘的灵柩回庄,行到半路上便不知所踪。这是为什么?」
屈翠枫被她连珠炮的质问打得措手不及,口中嗫嚅道:「我、我——」
却始终说不出第二个字。
关寒惊怒交集,低喝道:「翠枫,你为何不回答苏阁主的问话?」言下之意已然不承认他是越秀掌门了。
苏芷玉摇了摇头,说道:「你既不愿说,就由我来接着说明吧。当夜,大伙儿是听到杨掌门临死前的怒吼才先后赶到了现场。由此可知,卫姑娘自尽在前,杨掌门遇害在后,且两者之间相隔极短。
「因为我到场时,他们两人的尸体尚有余温,且尚未僵化。」她顿了顿道:「翠枫,容我大胆推测,当夜杨掌门可是目睹了卫姑娘自尽的景象后,故而对你严加训斥?」
屈翠枫咬牙不答,心中急速盘算着如何找寻苏芷玉推理中的破绽,为自己开脱。
苏芷玉道:「于是你们两人发生了争执,继而动起手来。偏巧在这当口上,有人突然出手偷袭,以九雷动天引杀害了杨掌门。否则如年老祖所言,以杨掌门的修为和阅历,又何以让人用一串九雷动天引便轻易取走了性命?」
她的话音落下,品茗阁内外鸦雀无声。由于杨挚的身分地位远重于卫慧,人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谁又能想到苏芷玉会独辟蹊径反其道而行之,从卫慧伤痕透出的蛛丝马迹着手,剥丝抽茧进而查出真凶?
容仪悲愤难平,颤声道:「屈……翠枫,这可是真的?」
屈翠枫听苏芷玉将真相娓娓到来犹如亲见,连细节都丝毫不漏,不由又是惊骇又是佩服,强撑道:「玉姨,为什么这人一定是我?你要庇护小蛋,侄儿无话可说。可不该不念旧情,凭空捏造来构陷小侄!」
说着,他一指小蛋,忿忿道:「他已承认自己是凶手,你为何还一定要将罪名推到我的头上?」
苏芷玉静静听完,说道:「你还不肯承认么?翠枫,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拿出证据将我驳倒。可是你办不到,知道昨日我为何要你陪着去为楚师姐和令尊扫祭?我多希望你能有勇气在父母的坟前说出真相!」
屈翠枫呆住了,回想起昨日苏芷玉在他父母坟前似有意似无意说过的那些话语,竟都字字珠玑煞费苦心,奈何自己一点都没察觉到,还自作聪明、一厢情愿地认为她仍被蒙在鼓里。
他不甘道:「我没杀卫慧,我更没害杨挚,我有什么可交代的?」
苏芷玉道:「正因为他们都不是你杀的,所以我才一再给你机会,盼你能悬崖勒马幡然醒悟。我是没有证据,但你身为楚师姐唯一的爱子,多半也该听她说起过天一阁有一项不传之秘,类似于北海的迷魂秘术,被称为「照心鉴」。
「任何人一旦为它所制,便会有问必答绝无假话。翠枫,你要是问心无愧,可敢当众让玉姨一试?」
屈翠枫脸色煞白,顿时进退维谷,千算万算却还是没有料到苏芷玉竟然会亮出这记杀招!
他只觉得自己已在苏芷玉的面前溃不成军,只会越说越错,不断露出新的马脚!
伍端小心看护着情绪激愤的容仪,沉声道:「翠枫,事关杨掌门的遇害真相和敝派千年清誉,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答应苏阁主又有何妨?」
屈翠枫摇头道:「我压根没听娘亲提起过照心鉴,如今更信不过玉姨。」
屈翠枫的拒绝似在苏芷玉的意料之中,泰然自若道:「好,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强人所难。」
她转身往无涯方丈身旁坐着的尹雪瑶道:「尹仙子,可否向在场诸位说明,三日前的那晚你是为何受的重伤?」
尹雪瑶强打起精神,将那晚乔装卫慧骗取屈翠枫口供的经过说了。
当时在屈翠枫的屋中,她也曾有向伍端等人说起,却是无人肯信。而今时过境迁,反成了她话里的可信度比屈翠枫更高。
屈翠枫望着众人投向自己惊疑未定的目光,面色越发难堪,嘿然道:「信口雌黄,这种故事你都编得出来?」
苏芷玉道:「尹仙子,你说你曾骗得翠枫亲手写下一份悔过书,那你是否还记得那上面的内容?」
尹雪瑶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几乎一字不差背了出来。待她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然筋疲力尽,冷冷问道:「屈翠枫,你敢对天发誓,这些都不是你亲手写的?」
屈翠枫怒道:「妖女,屈某与你无冤无仇,你偷袭在前,污蔑在后,我越秀派与你势不两立!」
尹雪瑶讥诮道:「就你这种人,还配做越秀派掌门?我劝你,别再给越秀和你父母抹黑了!」
尽管伍端等人俱未开口,屈翠枫仍有一股寒意升起,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恐惧。
苏芷玉凝望着他,低叹道:「两位长老,我这儿有一件东西请你们过目。」抬手从袖里取出一个牛油纸小包。
小蛋见状,心下惊异:「玉姨怎知我已将那叠纸笺放入包裹里?」
苏芷玉在屈翠枫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打开包裹,取出一叠纸笺交到伍端手上。
伍端双手接过,只瞧了一眼便面色大变,与关寒一目十行匆匆看完。
关寒惨然一笑道:「罢了,罢了!越秀不幸,竟出此逆徒!」
伍端将纸笺还给苏芷玉,苦笑道:「是他的笔迹。」
屈翠枫盯着苏芷玉手里拿着的那叠纸笺,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虽然无法看清纸上写的是什么,可从伍、关二老的言语神情,无疑已说明这是一份对自己极为不利的铁证,以至二老彻底心灰意冷。
苏芷玉从容不迫地将纸笺展示在他眼前,问道:「你总该认识自己的字迹吧?」
屈翠枫望着纸笺上残缺不全的墨迹,顿时呆若木鸡,这才知道从卫慧自尽的那晚起,已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喃喃说道:「不可能的,不可能││」
苏芷玉看着他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中生出不忍,叹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自以为毁了尹仙子手中的那页纸便死无对证,却没想墨迹已印染到下一页的纸笺上。」
虽说纸笺上留下的只是些若断若续、支离破碎的笔画,可在座之人多为正魔两道一等一的高手,稍一功聚双目即可大致看清。再对照方才尹雪瑶背诵的忏悔书内容,尽皆心头雪亮。
猛听小蛋苦笑道:「屈大哥,这是你忘在书斋中的!」
屈翠枫霍然回首,怨毒地望向小蛋,胸口积郁的种种愤怒情绪顷刻爆发,怒骂道:「谁要你来惺惺作态?我没错,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不认?」
罗牛在旁欲言又止,心情沉重之极。他既为屈翠枫惋惜,更感对不起屈箭南夫妇,暗暗自责道:「若非我这一年来忙着找寻羽杉,疏忽了对翠枫的管教,又焉能令他沦落至此?」
年旃嘿道:「你小子,丢尽爹娘的脸,还说是别人害的?」
苏芷玉心平气和道:「翠枫,你可知我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叠纸笺?」
屈翠枫自知山穷水尽,索性把心一横:「你们串通一气来害我,我怎么猜得到?」
苏芷玉摇摇头,说道:「你的确猜不到,事实上,这纸笺是昨日我前往探视小蛋时,由他交给我的。」
屈翠枫恨恨瞪视小蛋,原本俊朗的面容扭曲得狰狞可怕,冷笑道:「好小子,你早留好了后路,刚开始还假惺惺地替我顶罪,这份心计屈某自愧不如!」
苏芷玉道:「你又错了,他将这纸笺交给我,是在为自己准备后事,更留下了一封遗书托我转交丁原。从知道杨掌门和卫姑娘遇害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已决定牺牲自己,保全下你!」
屈翠枫呆了呆,立刻道:「这不可能!」
苏芷玉回答道:「我没必要骗你。直到尹仙子背诵悔过书的前一刻,我都不晓得这包裹中装的究竟是什么?多亏一位小鲜姑娘的提醒,我才获悉了其中秘密。」
莫说屈翠枫没听说过小鲜的名字,就连见多识广的年旃、风雪崖等人亦同样闻所未闻,望遍厅内也没找到哪里有一位小鲜姑娘。
年旃忍不住问道:「那小姑娘在哪里,叫她出来,老子得好生谢谢她!」
只见小蛋袖口里人影一晃,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掠将出来,扇动着两双薄翼悬浮在小蛋身前,娇笑道:「就是我啊!」
小蛋登时恍然大悟。他留书藏笺的事可以瞒过所有人,甚至同屋的尹雪瑶和霸下都毫不知情,却无法躲过就住在自己体内的圣淫虫。
小鲜笑吟吟道:「爹,你要怪,就怪那小子自己太嚣张了,我实在气不过,才自作主张偷偷用传音入密告诉了苏仙子。」
众人望着身段仅堪一握的小鲜,不由啧啧称奇,却无论如何也猜不到她居然是一条修炼千年的圣淫虫所化。
鬼锋问道:「小蛋,你为什么要帮人顶罪?」
小蛋看了看屈翠枫,回答道:「屈大哥只是一念之差做错了事,但卫姑娘和杨掌门终究不是他杀的。如果他从此身败名裂,就再也没有机会重新来过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毕竟,他曾经当我是好朋友,好兄弟!」
蓝关雪怔怔着凝视小蛋,叹道:「小子,我蓝老大服了你!我不过是肯为兄弟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却绝容不得他背叛陷害我。你能做到这一步,实为我平生仅见。」
此刻,即使屈翠枫亦禁不住生出一丝感动和懊悔,可旋即又想道:「他若真当我是朋友,又怎会留下证据给玉姨?恨只恨我以前看走了眼,以为这小子傻,其实他最会讨巧卖乖,笼络人心了!」
金嗓子扫过屈翠枫阴晴不定的脸庞,嘿嘿笑道:「可惜,别人未必会领你的情。一个人一旦做了坏事,想要收手哪那么容易?他今日敢嫁祸害你,保不准哪天又会为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害了旁人!」
风雪崖笑了笑,问道:「小蛋,你是否已将真相写在那封留给丁师弟的书信中?」
小蛋点点头,回答道:「是。」
林筹迅速回过味来,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行!你这一手老朽也未必能想得到。」
罗牛兀自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脸低问道:「柔儿,这位林老先生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柔浅笑着轻声解释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小蛋是想请丁师弟做翠枫的监护人。倘若他继续胡作非为不知悔改,即可由丁师弟拿着那封悔过书寻上翠枫加以训诫。如果他再不肯听,以丁师弟的修为和身分出面严惩,实是最为合适不过的人选。」
罗牛这才明白过来,凭丁原的修为制服屈翠枫绰绰有余尚在其次,论及上一代的渊源更是无人能及。
如果经此教训,屈翠枫还是屡教不改,丁原自会顾全屈箭南夫妇的颜面和名誉,私下加以妥善处置,也着实难为了小蛋的一片苦心。
猛听风雪崖厉声喝道:「屈翠枫,那日鹤老魔可是由你引入我圣教总坛?」
屈翠枫一震,暗道事到如今横竖也不在乎多加一条罪名了,昂然道:「是又如何?」
风雪崖扬声大笑,语音里满是愤恨:「好,好,总算你还敢承认!今日就算所有人都饶过你,风某亦要将你碎尸万段!」
屈翠枫咬牙说道:「可惜屈某只有一条命,你们谁来都是一样!」
在这一刹那,他的心底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悲凉与绝望。
惊愕、鄙视、愤怒、失望,惋惜……一双双眼神聚焦在屈翠枫的脸上,恍似末日审判,令他从心底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冰凉。
是你欠的,迟早要还。从卫慧横剑自刎的那一刻起,其实已经注定了今日的命运。
他绝望地扫过周围那些曾经无比熟悉的面庞,彷佛自己已被遗弃。
他曾经几乎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却又一下子被人从高空中抛落,坠入泥沼。
如今在众人的心目中,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欺师灭祖、薄情寡义,或许比万劫天君更加恶劣、可恶;没人会和自己再多说半句话,甚至懒得再多看自己一眼。或许,唯有一死才是最好的选择,才是大家都盼望的完美结果。
品茗阁里突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默着,等待越秀二老关寒与伍端的最后决断。
关寒望着这个尚在襁褓便被自己抱在怀中,倍加宠爱的门下逆徒百感交集,一时间又恨又痛,涩声道:「孽障,你这般所作所为,怎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又让老夫和伍师兄有何面目再见屈老掌门于九泉之下!」
屈翠枫面颊上的肌肉一阵抽搐,忽地缓缓松开手中的墨玉扇。
「啪!」扇子坠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他垂下双手沙哑道:「弟子知错,甘受门规惩戒!」
众人尽皆一怔,连关寒都有点不敢相信仅凭自己的一句话,便能说得他回心转意、诚心认罪。
风雪崖迅即看透屈翠枫用心,冷笑道:「屈翠枫,你实在够聪明,亏你能想到利用越秀派的门规来作护身符,果然能屈能伸是个人物。可惜你打错了算盘!别说越秀剑派,就算天王老子要护着你,风某也一样要杀了你为教中兄弟报仇!」
苏芷玉见屈翠枫虽低着头,可目光变幻游离,毫无羞惭愧疚之意,暗自叹息道:「这孩子的心机,从何时起竟变得如此深沉可怕?」念及英年早逝的师姐楚凌仙,心下一酸,黯然扭过头去已是失望至极。
「铿!」容仪双目血红,猛地掣出仙剑挣脱伍端,奋不顾身地挥剑朝屈翠枫当胸疾刺。
屈翠枫见容仪来势虽猛,但手中仙剑破绽百出几不成招,显是心浮气躁,满脑子只想着杀了自己好为杨挚雪恨。他心念一动,侧身闪过来剑,探手抓住容仪右腕顺势往身前一带,左掌抵住她的后心道:「我已诚心认罪,你们还想怎样?」
伍端等人作梦也没料到,容仪居然在一招之间便被屈翠枫轻而易举地制住,且大有将她扣作人质以图脱身的架式,不由焦灼道:「翠枫,快将容仪放了!」
屈翠枫摇摇头道:「曾师叔祖,你都看见了,是她要杀我,弟子完全是出于自——」
突然四周响起一阵惊呼,彷佛目睹到一桩不可思议的事情正在发生。
「噗——」一根一尺六分长的银锥刹那间洞透容仪身躯,从她背心穿出,挟着一蓬凄艳的血花深深扎入屈翠枫的胸腹之间。
「女贞锥!」屈翠枫大吼一声,掌心吐劲激飞容仪,难以置信地瞧着汩汩滴淌的血洞,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这才明白容仪仗剑冲向自己时,已打定主意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容仪飞跌在地,纤手兀自紧紧握着那柄鲜血淋漓的女贞锥,背上的经脉早已为屈翠枫摧枯拉朽的倾力一击打得寸寸俱断,脸上却露出欢愉解脱之色。
她奋力抬头,望见浑身浴血的屈翠枫,勉强维系着胸口的最后一丝元气,唇角逸出一抹淡淡笑意道:「屈翠枫……你——不得好死!」双目一阖,撒手人寰。
屈翠枫只觉得全身透骨冰寒,再也没有力量支撑下去,身子绵软无力地向后仰倒,用嘶哑低微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的嗓音拼命叫喊:「救我,我还不想死!」
没顶的痛楚瞬息吞噬了他的意识,好像魂魄也要挣脱肉体的桎梏脱飞而去。
黑暗中,他犹如一块无助的朽木,一会儿被抛上灼烈高空,一会儿又被摔落到冰冷渊底,望不到光也听不见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
请继续期待仙羽幻镜续集
下集预告:
越秀风波后,小蛋悄然只身前往南荒,希望能够寻回失落的四相幻镜。然而他这次选择面对的,是灭磐圣祖和他麾下如云的高手。小蛋的好运还会继续么?四相幻镜最终会落在谁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