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睁大双眼看着自己的伊拉哩氏,继福晋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额莫客,原来你怕痒呀。”玉儿状似不安地扭扭手,“……可是,重了,你又不舒服。”
继福晋狠狠瞪了伊拉哩氏一眼,只是看她的神情,明显不像是故意的,继福晋心里一时又憋屈,又郁闷。
“行了,再让你这样折腾,我这条命都要折腾没了。”
“儿媳妇不敢。”玉儿低下头咬着唇,拼命忍住笑后,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继福晋。
继福晋看那双漫上泪意的双眼,不耐烦地一挥手:“行了,我就说你两句,你哭给谁看。”
玉儿眨眨眼,抿抿唇,“儿媳妇没有。”
继福晋想了想:“去给我熬点清火汤来,我这会儿怎么觉得胸口火烧火燎的。”
玉儿应道:“那儿媳妇这就去厨房。”
继福晋摆手:“不用,就在一边的厢房里熬就行,平日那里也常用来熬煮点儿什么东西。”
“是。”
刚走出房,遇到雅尔哈齐领了太医进来,他还是不太放心自己的媳妇儿,正好借机过来看看,没想到看到玉儿出来,冲玉儿使了个眼色,雅尔哈齐站在门外,垂头恭敬地禀报:“继额娘,儿子差人请了太医过来,让他给您好好瞧瞧。”
片刻后,帘子打了起来,一个嬷嬷走了出来:“劳贝子爷挂心,福晋让进去。”
太医跟着进了门,恭谨地站在地下请脉,继福晋则坦然伸出手来放在脉枕上。
太医闭着眼号脉,半晌,又请继福晋另换一只手,号完之后,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雅尔哈齐领着太医到另一间房里开方子。
“太医,继福晋这是什么病?”
太医躬身回道:“无甚大碍,气血不畅,虚火上升,还有一些妇人常见的体虚之症。平日多加调理就好,今儿开的这幅药是半个月的量。”
雅尔哈齐状似忧心道:“可继福晋她昨儿还昏过去了。”
太医写方子的手顿了顿:“应是气血不畅引起的头晕之症。”太医心里暗自奇怪,方才号脉明明并不严重。
雅尔哈齐翘着嘴角:“是不是休息一天,症状轻了一些?稍加劳累就又会加重病情?”
太医拈着胡子沉吟半晌,“既如此,先调养一个月。”笔下的剂量不免稍加了几分。
书房里,庄亲王听着雅尔哈齐领来的太医又禀了一遍,点头:“劳烦太医了。”
“不敢,这是奴才的本分,奴才告退。”行礼后拎着小箱子退了出去。
雅尔哈齐送太医走后,回到庄亲王书房:“阿玛,儿子把这药给继福晋送去,这会儿最好就赶紧喝上。”
庄亲王一挥手:“你媳妇儿不是在那儿?送过去吧。”
厢房里,看着去而复返的雅尔哈齐,玉儿一挑眉:“福晋的病可有大碍?”
雅尔哈齐看看屋子内有继福晋的人,把药递给那丫头:“去,这会儿就给福晋熬上,一会就得给福晋服上一剂。”
那丫头接过去,就要转身出房。
雅尔哈齐喝住她:“你这奴才,这是要去哪儿?这屋子不正好煎药?”
丫头顿了顿:“奴才恐熏着夫人。”
一边的玉儿笑道:“我这手上为福晋熬着清火汤,若不然,都应该亲自为她老人家煎药。还说什么熏着。”又指指一边另一个小炉,“你就用那个吧。”
丫头无奈,“奴才去拿专用的药罐。”
“去拿药罐,你把药包拿着做什么,放下再去吧。”
“奴才笨拙。”丫头状似惶恐地行礼。
玉儿看了一眼那个丫头,叹了一声:“你们平日常侍候福晋的,想来福晋也是极信任你们的,你们更应该勤谨一些才好。”
“是,奴才们谨记夫人的教诲。再不敢粗心。”丫头赶紧行礼。
看一眼低着头的丫头,玉儿想了想,又道:“房外有小丫头,你且让她去取药罐,你帮我看着一点火候,我和贝勒爷说几句话。”
“是。”
玉儿与雅尔哈齐走到房间一角低声说话。
“还好吧。”
玉儿看着雅尔哈齐关切的目光,笑道:“好着呢,太医怎么说?”
雅尔哈齐把太医的话复述一遍,玉儿抿嘴笑,“你自回去吧,我估计今儿是闲不下来了,看着要一直使唤呢。”
雅尔哈齐抿紧唇,眼睛一眯,轻哼了一声。
玉儿轻笑道:“无妨,不是还有丫头嬷嬷嘛,我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罢了。”
雅尔哈齐看看一边的清火汤,玉儿显然明白他的意思:“我就在一边儿看着,水,料都由丫头经手的,不妨事。”
雅尔哈齐到底有些不舍地伸手摸摸媳妇儿的脸:“我先走了。”
“嗯,你回吧。”
玉儿坐回先前的位置,看着一边继福晋的丫头把药一味一味放入药罐中,忍不住偷乐,继福晋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让太医号出病脉;可是这脉诊得不对,这药也就开得不对,这不对的药,不知道继福晋喝了会怎么样。
这可不是她这做人儿媳的故意害她,这是太医开的药,她这儿媳妇连经手都不曾,若真有什么好歹,可全不关她的事儿。
坐在位置上,玉儿闭目浏览空间里的书籍,时间是很宝贵的,怎么能浪费呢。
药煎好后,玉儿领着一群丫头到了继福晋房里:“额莫客,药煎好了,让丫头服侍你先用了吧。喝完药,这清火汤儿媳妇觉得你缓缓再用最好。”
继福晋看看丫头手上的药:“放在一边儿,我这会不想喝。”
玉儿走到炕边:“额莫客,你怎么跟小孩子似的还不爱喝药呢,我看着这丫头煎的,火候一点不差的,你喝了,身体早点儿好了,王府也有主事人不是。”
“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喝。”继福晋恼火地道。
玉儿有些无奈地道:“那儿媳着人去请王爷吧,他老人家也很忧心额莫客的病情呢。”
继福晋僵了僵:“烫不烫?放一阵儿不烫了再喝。”
玉儿伸手碰碰碗底:“这会儿喝着正合适。”
坐到炕边接过丫头手上的碗与勺子:“儿媳服侍您进药。”
继福晋皱着眉一勺一勺喝了下去,那痛苦的样子看得玉儿咬紧了唇,这没病的人喝了药,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好容易喝完了一碗药,继福晋厌恶地道:“真难喝,去外面请个郎中重开吧。”
玉儿把碗递给丫头,又服侍继福晋漱口:“额莫客真像小孩子,还怕苦药汤子不成。外面的郎中哪有太医院的太医稳妥,别到时开的药药效太猛,反于额莫客身子有碍。”
又拉着继福晋哈拉外面的郎中如何如何不好,想着,那药就算想吐也再吐不出来了,才满意地停嘴。
坏心眼儿的玉儿低头扭手帕子:这可是自作自受,别人可没谁陷害她。
继福晋有些萎糜,玉儿看着她不想说话,也便住了嘴,坐在一边儿像个受气小媳妇儿的样子不吱声儿。
等了一盏茶时间,继福晋又打起精神,指派玉儿忙这忙那,总之,就没一刻让她闲着的。
“行了,你也坐会儿吧,忙了一个上午,连水也没喝上一口,可别累坏了。”
继福晋终于满意了,不再折腾玉儿,还笑着冲一个老嬷嬷招手:“去,替夫人沏杯茶,让她缓口气。”
老嬷嬷笑着行礼退了出去。
玉儿听着两人有些激烈的心跳,一挑眉,合着,折腾了一上午还不是主菜呀。
不过一小会儿,那老嬷嬷奉了杯茶进来,“夫人请用茶。”
玉儿看看托盘上的青花茶盏,挑了挑眉,伸手端了过来。
低头用茶盖轻拨杯中的茶叶,听着房中另两人更加欢实的心跳声,玉儿抿抿唇,盖上茶盖放在一边:“额莫克,这个嬷嬷是常侍候在您身边的吧。”
继福晋看她都端到嘴边了又放了下来,不免有些失望:“这是我的陪嫁嬷嬷,你叫她费嬷嬷就成。”
玉儿笑了笑:“儿媳还以为是额莫客的奶嬷嬷呢。”
继福晋有些伤感地道:“我的奶嬷嬷几年前一场大病没了。”
玉儿陪着劝了几句。
继福晋笑道:“看着这离中饭时间也不远了,你也该去侍候王爷、贝勒爷用饭了。”
玉儿睁大眼道:“额莫克这儿怎么能没人侍候。”
继福晋笑道:“无妨,你小夫妻新婚,怎好一直守着我,你为我忙了一上午,且喝口茶,算额莫客赏你的。”说着把桌上的茶亲手端了递到玉儿手上。
玉儿起身恭敬地接过来,“多谢额莫客。”
笑着喝了几口,听到两人轻微的吁气声,玉儿挑了挑眉。
继福晋满意地笑道:“你回去吧,让费嬷嬷送送你,你刚进府,想来路还不太熟呢。”
“儿媳的丫头嬷嬷还没回呢,等她们回来了儿媳妇再走吧。”
继福晋想了想:“方才差她们去做事儿,怎么这半天还没回。”又看看一边脸涌红霞的伊拉哩氏,笑道:“让费嬷嬷服侍着你回去也一样,眼见就用饭了,爷们儿身边没人服侍也不妥当。”
又回头对老嬷嬷道:“你好好儿把夫人送到地儿才准回来。”
老嬷嬷躬身应是。
玉儿行了礼跟着费嬷嬷走到外间,看看一边的桌上放着茶壶茶杯,伸手倒了一杯:“嬷嬷也喝口茶吧。劳烦你服侍我回去。”
费嬷嬷看看脸上已涌上红晕的伊拉哩氏,二话没说,接过去一口喝了:“多谢夫人。”
玉儿笑着点头:“走吧。”
费嬷嬷在前面领路走了一会儿,玉儿讶异地道:“嬷嬷,这路怎么看着不对?”
费嬷嬷半侧着身道:“夫人不知,从此回去,路途更近,还可看看院子。”
玉儿点点头:“嗯,嬷嬷在王府多年,地形想是比我熟的。”
费嬷嬷笑道:“夫人请这边走。”
玉儿点头跟了上去。
快到一座假山时,费嬷嬷身子晃了晃,似乎头晕的样子,玉儿站在原地不再动弹。
“夫人,老奴头有点儿晕,假山后面是个小亭,咱们歇歇可行?”
玉儿笑道:“嬷嬷想是走得太急,且歇歇吧。”
坐在亭子里,玉儿放开灵觉四处狂扫,果然,不远处有人。
费嬷嬷看着没有动静的伊拉哩氏,心里暗自奇怪,怎么还没动静?时间差不多了呀。眼睛忍不住往一边的退路看去,一会儿可得跑快点儿去通知福晋。
又坐了一会儿,玉儿听到衣服的悉索声,转头一看,费嬷嬷正撒扯自己的衣裳呢,一挑眉,这是发作了?
她方才喝茶时把茶收到了空间里,倒茶时又从空间里把茶放到了费嬷嬷的茶盏里,费嬷嬷原封不动地享用了自己倒的茶。
听着费嬷嬷嘴里一边低喃着老头子、老不死的一边向一处阴暗的角落踉跄着走去,从那个角落里传来的一阵阵儿的酒气自然没逃过玉儿敏锐的嗅觉。
玉儿不再看外衣已落在了地上,狂态大发的费嬷嬷,慢条斯理地起身往先前费嬷嬷偷瞄的路上走去。她的灵觉现在已能覆盖半径一公里的范围了,周围的事物都投射在她的脑子里,自然已发现有人慢慢往这个方向移动了。
走了几十米,她听到阴暗处的费嬷嬷发出状似愉悦的喊叫声,忍不住挑眉,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吸尘土,费嬷嬷也就四十左右吧,倒是会找乐子。
慢慢往回走,玉儿回想清代关于婚姻的律法中,失贞是会导致入狱的吧。即使不入狱,让封建大家长来判,这事儿也是差不多的结果,甚至送了命也是平常。继福晋这是想换个儿媳?她难道有了理想人选?若不然,皇帝重新再给雅尔哈齐指一个,她难道就有把握拿捏得住?
阴暗处,男女的喘息嘶喊声渐大,玉儿挑眉,灵觉里的人离着假山已不是太远了,是不是听到一点儿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