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低头沉思的杜大人看看身边轻声唤他的心腹,一摆手,“行了,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不过,那庄子的事儿,你们就当没发生过,忘了吧。”
周围的衙役面面相觑,这是个什么情况?若说在四九城内大人不敢多言也就罢了,这都出了内城四十里了,那些个王公贵族都不来的偏僻地界儿,还有谁让大人连提也不敢提的?便是朝中一品大员的家眷,那也不至于连个名姓都不能说吧!
杜大人看看下面儿人,摇摇头,不是他不想说,是他不敢说!那位爷可不是个好性子的,他方才也看了,庄子人手不太足,万一有个什么,他这儿漏了消息岂不要逃不了干系?杜大人越想越愁,越想越烦,他怎么这么倒霉,不就是出趟差,怎么惹上这么个丢,不敢丢,接,不敢接的热煎堆?
坐在里正家,杜大人想了想,挥退众人,留下一个心腹。
“大人,可有什么要小的去跑腿吗?”
杜大人看看心腹,道:“李三儿,给你个差事,做好了,你小子前途说不准比老爷我还远大,做不好,说不准是个什么下场,你做是不做?”
李三笑道:“大人,前途什么的小的倒没什么在意的,便是现在跟着老爷吃香的喝辣的便已是小的修了几辈子的福了,还有什么比现在这过得更好呢。大人但有事儿,小的只管着替大人跑腿儿就是。”
杜大人的脸色好了不少:“今儿这事儿,我在路上想了,是着了别人的道了,庄子里那位爷在朝野的名声素来是个横的,那暗算老爷我的人却没想到这位爷其实没传言中的那么不堪,让老爷我逃过一场丢官罢职之危。”
李三愣了:“大人,不就搜一个庄子嘛,咱这也是肃清地方,保境安民不是,再说那庄子从外面看着实在不咋样,怎么就让大人您……”
杜大人一挥手:“老三,别的,你不用多问,你只记住,那庄子里住的是个贵人,咱一辈子也难结交上的,现有机会奉承一二,也是机会,不妨做多点儿,如果那位爷还像今儿这样讲理,咱这做了,他总会记咱的人情的。这人情送出去了,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起点子用的。”
李三挠头,所以他当不了大官儿,只能当个跑腿儿的吧,这些官儿们成天的琢磨,真是活得不轻省。
“大人,小的知道了,您就告诉小的应该怎么做吧。”
杜大人看看李三,点头,他看中李三的就是这一点,不问事情缘由,不多嘴多舌,交给他的差事办了也从不贪功。
杜大人把李三唤到近前,耳语一番,李三当即便出了里正家。
杜大人这才又把众人招回来安排搜捕事务,其间再三叮嘱,先前的庄子,要绕着走,谁敢去惹事儿,就他妈滚回家吃自己。下面儿人见杜大人的慎重态度,都不敢轻忽,自是绕着那庄子。
里正听到一丁半点儿,他知道那庄子住的人是年后搬来的,大车小车地往庄子里搬东西,之后也从没停过,先前上面儿人来他这儿只说住的是个退仕的官员,却没想到今儿这庄子的主人居然会让通判大人畏惧成这样,里正一时有些惊疑不定,那庄子住的,难道不是退仕的?这官场不是都讲个人走茶凉?这都退了,虽也得人敬重,却也不至于让顺天府的人畏惧得说也不敢说吧!
顺天府的差役并里正的惊疑不定于庄子里的一家是没什么影响的,雅尔哈齐送走了顺天府的人,边走边想着要不要把那舒舒觉罗家的小子请来吃顿饭,嘿嘿,让媳妇儿看看,他是多好的夫婿。只是,要媳妇儿给别人做饭,雅尔哈齐又有些不乐意,更何况那是舒舒觉罗家的!当初老太爷他们中意的可是那小子。不过,那小子名义上也算是他师弟,要不然,带一家子去他们家,嘿嘿,这个主意好,媳妇儿比较后,就知道当初嫁给他,是多正确的一件事儿了。
雅尔哈齐傻笑着到了书房,却没见到自己家的女人,一问孩子们,雅尔哈齐便又回了正房。
看着趴在被子上装死狗的媳妇儿,雅尔哈齐笑出了声儿,不就是被孩子们赢了棋吗?怎么就颓废成这样了?
走过去靠在床头,把玉儿搂到怀里:“媳妇儿,累了?”
玉儿懒洋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男人身上的纽子。
“雅尔哈齐,我是不是特别笨啊?”
雅尔哈齐乐道:“爷不嫌你。”
玉儿白他一眼,“你现在要嫌也晚了,同心珠也用了。”
雅尔哈齐亲亲媳妇儿的额头:“说到同心珠,媳妇儿,那个到底有什么用?”
玉儿撑起身子,惊讶道:“我没和你说吗?”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的脸,忍不住又有些走神,不说别的,只是养眼这项福利,就很值了。
“嗯,你说和蛊一样。”
“胡说,怎么能和蛊一样呢,蛊哪能和同心珠比。”
“你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你不会真这样想吧,我说,既知和蛊一样,你怎么还让我用?”
雅尔哈齐搂着媳妇儿的小腰:“让你放心。”
玉儿觉得鼻子有些酸,眼眶有些涩,“雅尔哈齐,我现在很庆幸嫁给了你。”
雅尔哈齐听了这话乐得抱着媳妇儿亲了好半天,直到一只小手在腰上掐巴了,才把满脸红晕的玉儿放开。
看着大口吸着气的媳妇儿,雅尔哈齐乐道:“那下辈子还嫁爷不?”
好容易喘匀了气,玉儿虚眯着眼想了想:“下辈子你也不要别的女人?”
雅尔哈齐失笑:“醋坛子!行,不要,爷没那耐烦去搭理别人。”
“那好吧,那我委屈委屈还嫁你吧。”
雅尔哈齐一翻身,压住玉儿的四肢,就挠她的痒,“委屈?嗯?”
“呵呵,别挠,别,挠,哈哈,我,哈哈,你,呵,不,委屈,哈哈,痒……”玉儿被咯吱得笑得止不住,拼了命地扭动,可惜力量太悬殊,最后只能求饶。
雅尔哈齐停下手,“那晚上多换几个姿式。”
玉儿又笑又羞又怒地冲他瞪眼,雅尔哈齐作势要接着挠,玉儿身子一颤:“好,好,你别挠,都行,都行。”
雅尔哈齐得意地抱着漂亮的小脑袋亲了好几下,对于腰间的拧掐一点儿不在意。
玉儿看看躺回去的雅尔哈齐,“蛊是单方面的强制,同心珠是双方的制约,也使双方受益。”
“嗯?”
“蛊像一根绳子,一头牵在施蛊之人的手上,另一头拴在受蛊之人的脖子上。同心珠像一个屋子,两人都住在里面,屋子可以遮风挡雨,也能挡着夫妻之外的人入内。屋内的夫妻,坦陈相见,一切共享。所以,我的遮掩在你面前一点儿不起作用。”
“嗯,还有吗?”
“我修炼的功法,你也分了一半儿去。”
“啊,有吗?”雅尔哈齐惊讶了,他什么时候分到东西了?
“有的,你最近是不是五感又敏锐了?”
雅尔哈齐挑眉,“没错。”
玉儿点头:“那就是从我这儿分去的,我的灵觉范围变小了。”
“灵觉?”
玉儿开始跟他仔细解释灵觉的妙用。
“怪不得,你坐在房里就知道外面的事儿,原来是这样。”
雅尔哈齐兴奋了,这个好呀,以后沐浴呀啥的偷个窥就不会被媳妇儿发现了。
玉儿不知某个男人猥琐的心思,还和他说着当初怎么发现继福晋的诸多暗算的。
“这么说,她现在这个样子,是自食其果?”
玉儿点头:“自打那年大年三十她用过手段,之后就消停了,必然是对所用之药很有信心的,只看她如今的样子,便知道,那药必是厉害的。”
雅尔哈齐想起得到的消息,冷笑道:“把阿玛吓得王府也不敢住,她现在必是比厉鬼也不差的,当初在产房也折腾了两天,差点儿连命都送了。这要害你的手段,够狠的呀。”
玉儿想了想:“恐怕不只如此,当初阿玛哈把产房的人杀光了,必是还有什么别的事儿的。”
雅尔哈齐把媳妇儿搂到怀里,有些不寒而栗,如果媳妇儿中了那个女人的招,现在……
用过同心珠后,两人能更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一些激烈情绪,玉儿自然感觉到丈夫的后怕,安抚地摸摸丈夫的脸,“没事儿,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孩子们也好好的。”
雅尔哈齐亲亲媳妇儿的手:“嗯,你们都好。”
两人躺在床上想心事,却自有一种安宁温暖的气息萦绕其间。
“我想起听过的一则消息来。”
雅尔哈齐皱紧了眉。
玉儿侧头看看丈夫的脸色,“什么?”
“太医院有几个疯子,尽制一些稀奇古怪的药,那些药有的能用,有的用了立马死人。”
玉儿挑眉,这怎么听着像现代那些变态科学家?原来,这古代就有这样的人吗?
“听你说继福晋的样子,我倒想起太子的宫里当年也有一个相似的事儿。”
玉儿惊讶了:“太子宫里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雅尔哈齐一挑眉:“那次听到消息,纯属侥幸,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你是说,这药是太子供应给继福晋的?”
雅尔哈齐冷笑道:“这个,也说不准,也许,别的阿哥也帮了手呢。”他成天在外面,自然知道皇帝的几个阿哥暗地里的一些动作的。
玉儿皱着眉:“雅尔哈齐,牵连到太子的事儿,咱忍一口气就过了,他可是皇上心爱的儿子。”
雅尔哈齐冷笑:“心爱?傻媳妇儿哦,太子长大了,和小时候能一样?二十九年开始,皇上就开始慢慢对他有意见了。”
“啊?”玉儿傻了。二十九年,太子才多大?
雅尔哈齐看着媳妇儿的傻样儿直乐,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儿素来是个不爱琢磨人的,便和她一一解释:“知道汤斌吗?”
玉儿摇头。
“汤斌出身前朝阀阅旧族,咱大清入关后,他是最早一批以汉人身份率先入仕的,皇上也重用他做过几地巡抚等要职,据说生活简朴,清正恭谨,实践朱子学说理论,所到之处能体恤民艰,弊绝风清。”
说到这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雅尔哈齐失笑道:“他的同僚有人称他是‘伪道学’。”
玉儿听了丈夫这话没什么反应,《朱子治家格言》她是会背的!不过,道学什么的,她是不太知道啦,她觉得,道学,就跟喊口号一样,没错,道学比较像口号!
“二十五年,汤斌加礼部尚书衔辅导太子,与少詹事耿介等为太子讲官,另有旗人达哈塔奉命,与汤斌、耿介一并辅导太子。二十六年六月,以讲书失仪,三人俱罚俸之后汤斌改任工部尚书,未一月忧惧而死。同年八月,达哈塔亦以他事降级,卒。随后,再不曾有士大夫为太子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