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见门打开,眼神凌厉地白了右梧一眼,迅速在他脸上狠掐了一下之后就进了房间,紧着跟颜泽启软语赔不是。
门外立着的几个壮汉互相对了一下眼色,见事情解决便各回各的岗位去了。
右梧举起白团子,笑眯眯地看着它那双楚楚可怜泪光闪闪的眸子。白团子也看着右梧,长长的睫毛呼扇了一下,就慢慢闭起了眼睛,小脑袋渐渐垂下去,软软地挂在右梧手中,似乎又睡了过去。
右梧忙爱怜地把它团成团儿,揣进了袖子里。
真拿他没办法,青荷见右梧还是一副没事儿人一样的悠闲神情就心里着急,她照着老鸨的吩咐拉起右梧,加快脚步,穿过回廊,带他出了后门。
夜已深沉,后门外的窄巷子阴森幽暗,那些曾被老鸨丢弃的猫猫狗狗们躲在角落里观察着二人,眼中折出或红或绿的光。
叹一口气,青荷道:“回去的路上要小心。”抬手轻轻整理发丝,脸上露出一抹倦容。
右梧弯着眼睛,动作轻缓地在青荷唇边点下一吻。柔声说道:“多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
青荷推了下右梧的肩膀,精致小巧的脸上满是无奈,“快回去吧,可别再来看我,每次见到你准没好事。”
右梧笑得一脸天真,转身走入漆黑的夜色中。
不知不觉就到了城郊,月色下凉爽的空气中,虫鸣起伏,好不聒噪。右梧扭扭脖子,望向白墙黑瓦的破旧房子,自言自语道:“哎,难得去趟温柔乡,怎么就忘了讨壶酒喝呢,三娘酿的酒哎,失策啊。”
话音刚落就隐约感觉到怀里的白团子动了动,右梧掏出它来打量了一番,那团子并没睁眼,熟睡的样子让看到的人也觉得内心平静。
“香炉啊香炉,难道你也是个酒鬼?”右梧说着伸了个懒腰,推开院门。
那小狸花又第一时间跑出来迎接,在右梧脚边蹭了又蹭。右梧俯下身去抱起狸花,就这样左团子右狸花地进了屋。月光透着窗子洒下一地冷清。
“喵呜喵呜”刚把狸花放下地,它就又在右梧脚边蹭啊蹭。
右梧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那狸花就膏药似的跟到床边,依旧“喵呜喵呜”地呼噜着,蹭个没完。右梧莫名其妙就是一阵烦躁。
把团子稳稳地放到床上,右梧回身一把拎起狸花猫,横竖上下看了看,“鱼丸,你小子不会又发春了吧?”
说着,右梧拎着猫脖子走到厨房,从角落里抓出一把鱼干,又拎着猫脖子走到门边,打开门,把鱼干和狸花一起扔了出去。撂下一句“发完春再给我回来。”就关了房门。
可怜的小狸花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因为“发春”被赶了出去。真是个喜新厌旧的主人,狸花想着,tiantian爪子理理毛,慢条斯理地嚼起鱼干来。
因为刚抓了一把鱼干给狸花猫,右梧才恍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挠挠头,看向床上的团子。
“糟糕该给你吃点什么呢?”右梧觉得自己今天脑子无比迟钝,居然忘了问这么个关键的问题。子清只说光吃饭是不够的,但没说不需要吃饭啊。
右梧闷闷地到厨房寻么了一圈,搜罗出一堆东西,什么洋葱、大蒜、鱼干、馒头一股脑儿直往床上招呼。挨个凑到团子面前,那团子却毫无反应。
右梧觉得自己就跟刚有了孩子的爹一样,心情复杂。这团子毕竟跟狸花不同,是个会说话会撒娇能熏屋子会保护人的稀罕物,右梧照顾起它来自然比照顾狸花上心许多,却偏偏有心无力。
猫吃鱼狗吃肉,可这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妖兽该吃什么呢?
推了推团子,右梧说道:“之前还生龙活虎地帮了我一把,怎么这会儿就装睡不理我呢?喂,听得见吧?”右梧提起团子的耳朵,“还不起?难道要我去拿墨汁?”真是第一次养孩子的手足无措,团子这副虚弱样让右梧心中焦躁。
白团子果真动了动爪子,微微抬起头,眼中雾气氤氲,“我听得到你叫我只是太累了,需要补充体力,对不起”说着把自己的小爪子搭到了右梧手上,轻轻晃了晃。
这话听得右梧是百爪挠心,竟然觉得自己刚刚叫醒它是一件无比残酷的事。还用墨汁威胁人家哎,真叫一个无耻。既然要让它留下,就该耐心照顾让它心甘情愿彻底臣服才对。
这么一想,右梧就换上了平生最轻柔的语气,“半夏呀,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能吃哪个?要怎么吃都行,我帮你弄。”边说边抚弄团子的一身细软。
小半夏摇摇头,软趴趴的耳朵也跟着晃了两晃,“谢谢这些东西我是不吃的,其实什么都不吃也没关系,我只要多休息就会好了。”
右梧心道:小香炉啊,你这是在怪我弄醒你?
叹一口气,右梧爬上床,把团子抱在怀里,“你是我养的第一只妖兽,别怪我笨手笨脚的,我这不也是担心你么哎,今天子清说多挨着你可以帮你恢复元气,我现在这样抱着你,你感觉好些没?”
小团子稍稍支起身子,抬头对上右梧的视线,轻点一下头,“这样很暖,很舒服。”
右梧舒一口,轻拍了下团子的脑袋,轻声道:“舒服就好”
毕竟折腾了半宿,右梧也困乏了。这会儿既然都到了床上,便索性不去考虑什么晚饭,三下五除二地脱了衣服,赤条条往竹席上一倒,侧过身,右梧把团子贴在胸口抱紧了,拉过脱下的外衣在身上随便一盖。
就这样,一个人抱着一只妖兽,睡在乱放着洋葱大蒜鱼干馒头的床上,十分热闹。
右梧本就困了,这会儿一边抚摸柔软的团子,一边闻着它身上的淡香,很快便熟睡过去,呼吸声轻缓均匀。
白团子伏在右梧光洁无暇的皮肤上,听着他安静低沉的心跳,缓缓张开了眼。无奈被抱得死死的,只有耳朵和尾巴可以活动,它想抬头去看右梧的脸,却怎么也挪不动身子。
“哎没办法。”小团子低语出这句,抖抖尾巴,瞬间变成了一只白色小鼠,顺利地从右梧臂弯中滑了出来,“扑通”一声掉在竹席上。晃了晃身子站稳,它立刻又恢复了团子的摸样。
一条大尾巴左右摇摆着,四只纤细灵巧的脚轻盈迈步,耳朵微微抖动,白团子凑到了右梧枕边,天青色的瞳在黑夜中透着淡淡萤光。
真想不到,这乞丐收拾干净了居然是如此样貌。团子想着,把肉垫按上了右梧轻薄柔软的下唇,“真是有趣的孩子”
床边的地上洒了一线银色月光,安静的屋内能清楚听到清脆虫鸣。
微微白光中,纤若无骨滑腻如玉的那么一只手探出来,将食指轻点在右梧唇上,抚弄一圈。右梧睡得深沉,毫无反应。
玉手的主人扬起一抹浅笑,纤长的睫毛颤了一颤,天青色明眸低垂,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那个叫子清的人说的诚然没错,但他却没告诉你,还有种方法能让我更快补充元气。”
声音似积雪初融。
手指轻轻抬起,滑到右梧耳际。微微散发出白光的人影俯下身,银白色长发倾泻而下。
“这算是回礼”
四片唇瓣交错相贴,一边感到温暖,一边感到凉意。
“嗯”右梧皱了下眉,胡乱擦了擦嘴唇。睁开眼,只看到团子不知何时滑到了床边,他伸出手捞回它软软的身体,贴回胸口上,转眼又睡了过去。
窗外树影婆娑,梦中人对靠近的黑影全无知觉。
“就是这里。”黑衣人说着向跟在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