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小草从怀中掏出两枚印章递给木风,“这是我和萤姑姑的私印。她这枚你一定见过,随便比较一下,就知道我是真是假了。”在木风审视那两枚印章时,他又对右梧道:“这印章是用只生长在浩瀚山主山的乾坤树的树根雕成的,是上官家子嗣成年后独自完成试炼的标志。”
上官家的孩子不论男女,只要有才能愿意做驯兽师的,皆从小接受严格训练,并于十六岁后独自到浩瀚山主山收服妖兽,而后砍下一段乾坤树的树根回来作为证据。
乾坤树,除去树皮后,木质雪白纹理墨黑,枝干部分黑色纹理极细,而根部则纹理颇粗,几乎等宽的白色木质与黑色暗纹交织相错,形成极美丽的花纹。
上官一族的驯兽师以这种材质为印章,一来是因为这树只长在浩瀚山主山,取了它是成功进入主山的证据;二来乾坤树是一种灵气充沛的奇树,可驱邪避凶,常年接触妖物的驯兽师带它在身边也有祈求平安的用意;再者,乾坤象征天地阴阳,为衍生万物的力量,长辈们希望子孙将这二字铭记于心,不忘凡事皆有两面,正邪相倚,光暗相生。
小小的两枚方章,一新一旧,底部分别镌刻着上官蔚然、上官萤。
木风将简简单单黑白两色的新印章还给小草,细看着手心中颜色略微泛黄的那枚。
顶端雕着一丛含苞桃花,顺着木质黑白的纹理,以黑色为枝干,把将开未开的红桃雕在白色位置。巧妙精致,栩栩如生。
花瓣上的胭脂红,是当年木风与上官萤一同染的。
木风握着小小印章,看着那从桃枝,手指轻抚底部凹凸的四个字,却不敢将它翻转过来看那名字上还残余的朱砂印泥。
将印章紧紧握于掌心,木风问:“满十六岁才会到浩瀚山进行试炼,你怎么现在就有这印?”
丁小草一脸得意,“首先呢,我就快满十六岁了,其次呢,我天资聪颖,十四岁就得到了爷爷特许,独自去了浩瀚山。”
木风皱眉,“你又怎么会知道我跟右梧的下落?”
丁小草抱臂答道:“不知道,我只是四处游历,刚好发现了你是木风而他是我哥,仅此而已。”
“四处游历?那又为何将小萤的私印随身携带?”
“呃我从小就很崇拜姑姑,不行啊?喂,看够了没,看够就把印章还我!上官家的东西不给外人。”丁小草说着就要去抢。
“好,我暂且信你。”木风躲开丁小草的飞扑,将印章放入盛着艾草的香囊,而后贴身收好。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见异思迁!”丁小草指着木风鼻子骂。
木风活这么些年,敢指着他鼻子骂的,只有上官萤。如今他被小草骂了,却不怒反笑,“看来我木家跟你上官家确实八字不合。”
丁小草看着难得面露笑容的木风一怔,接着严肃道:“确实。话说姓木的,你到底打算隐瞒我哥到什么时候,要不是你那个好姐姐,我姑姑她又怎么会死。当年的一桩桩一件件,如今也该讲个明白了吧?”
木风不搭理小草,只走到右梧身边,单膝跪下,月谦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木风,就又低下头,细心为右梧治伤。
“右梧,你父亲的名讳是司岚广清。”木风这一句话说得轻飘飘,毫无实感。
“虽然他是你爹,我这样说不太好,但是,他死了也是报应。”丁小草也凑过来,加上月谦木风,一时间把右梧团团围住。
司岚广清,广清帝,谥孝平。
右梧看看木风又看看丁小草,咧开嘴干笑。
“所以说哥哥你命不好,本来老家伙死得早,你又是长子,这会儿整个泽陆国都是你的才对可事到如今,别说皇位,你作为司岚律那小子跟他老娘的眼中钉肉中刺,连保住小命都难。”
右梧揉着鼻子,嘴角抽抽,“这你们是想说,我老爹是一国的国君?”
“泽陆跟山聪不同,只有山聪这儿才管皇帝叫国君,哥你是离开泽陆太久了吧?”
右梧从未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想来倒确实不同,四国对统治者各有各的称呼,山聪称君,泽陆称帝,金鸣称皇,风启称王。四国从古至今各安各道,大到最高统治者的称谓,小到民风习俗皆各有不同。
见右梧满面凝重,木风温言道:“我之所以瞒着你,是希望你可以远离纷争,平淡生活。只是如今已经不得不将真相告诉你了。”
丁小草又指着木风鼻子,“他才十几岁天真就天真了,你怎么一把年纪了也跟着犯傻?纸里包不住火,只要他活着就肯定会有人发现他的存在,你现在后悔了也晚了,如果早作准备,咱们的胜算还能多些。”
木风不恼不怒,“你怎么知道我没做准备?”
小草嘿嘿一笑,“看来你当年能坐上禁卫军统领的位置,也不全是靠女人嘛。话说你把自家宅子烧了,一来是想打草惊蛇测测敌方动向,二来是要把带不走的都毁了以防留下什么线索,我说的没错吧?”
夜静无风,空中飘起尘埃般细小的雪片来。
右梧听着小草的吵吵嚷嚷与木风的风平lang静,感受着月谦手中散发出的白光的温暖,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原来,被隐藏着的,是这样一段往事
司岚广清,那个本该被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在十六年前,自己出生的那天夜里,处死了上官萤,自己没机会叫她一声母亲的女人。
父亲处死了母亲,而理由,却是自己。
也难怪木风不肯提起。
十六年前,泽陆国都城承泽,正是三月暖春,飞花嫣然。本该因新生命的到来而喧闹喜庆的帝宫内院却一片寂静。
木风那时还是禁卫军统领,正当值巡查北宫门守卫,就见到一人慌慌张张跑来,近了才看出,那人是黛妃,也就是上官萤身边的侍女舒心。
“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