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天蚀谷在泽陆国一边的出口处,浩瀚山支脉处的山脚下的一处林间空地,木风自右梧被玖息带走之后就原地整顿人马,为所有负伤的人准备药材,支帐篷生营火,烧热水清洗伤口和准备食物。
一行一百多人,每个人都受了或多或少的伤,但所幸没人牺牲,一方面因为这些人都是跟随木风多年由他亲手训练出来的精英,另一方面也全仰赖当时半夏的及时赶到。
不然被困在那样一个山谷之中进退不得,又加上巨石飞矢的轮番攻击,纵使再厉害的人也无法逃出生天,抵抗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简单的休整过后,大部分伤患皆处理了伤口吃了饭回到帐篷里休息,帐外的篝火边只剩下木风、庞子清和吕千三人。
“月谦已经出去许久了,怎么还没回来?该不会有事吧?”庞子清捡了一根细长树枝,伸入火堆之中拨弄着燃烧的柴枝,风过一处,被挑起的柴枝上火焰熊熊而起,几乎烧到了坐在对面发呆的吕千眉毛上。
吕千向后一退,庞子清把手里的树枝丢回火里,看向木风,“喂你倒是说句话啊?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月谦的安危么?”
吕千看着神色各异气氛明显不太愉快的二人,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揉揉肩膀,“主子,那我再去巡视一圈。”他说完见木风默许,就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瘸地走向马前,上马扬尘而去。
木风看向庞子清,叹了一口气,“可眼下大家都受了伤,我们又不清楚敌方的底细,除了月谦,我想不出还有谁更合适返回山谷之上,去寻找丁小草的下落。”
庞子清把手伸到火堆前正反烤着,“丁小草那孩子,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你还是不要太相信他得好。”
木风点点头,“你说的我并不是没考虑过,他这孩子年龄很小却十分有心计,不是个简单人物,我起先也不相信他的身份和来意,但后来派人查了他的底细,他确实是上官家的孩子没错,而且月谦也能感觉出他身上确实流着上官一族的血,至于他与众不同的部分”木风说到这莫名一笑,“我倒是觉得正因为他古怪,所以才是上官家的孩子。”
庞子清听了木风的话,顿了片刻后哈哈一笑,一手拍在木风肩头,“情种啊情种,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啊,看你现在的表情就知道,你是又想起上官萤了吧?”
木风刚刚确实因为想到了上官萤小时候与自己的一些趣事而会心一笑,这会儿听庞子清提及上官萤三字却不免心头一痛,脸上也瞬时没了笑容,阴沉下来。
庞子清打趣安抚,“行了木兄,大丈夫拿得起放的下,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从未得到过的女子搭进去自己的一生。”
木风仰起头,看漫天繁星,天气极冷,呵气成霜,他呼出一口气,“我这一生,实在辜负了太多人。”不是愿意为一个早就不属于自己的上官萤心心念念,也不是不想忘却前事从头来过,但一颗心长在自己身上,却又无法受自己控制,它愿意想着谁念着谁,会为谁狂跳为谁悸动,全由不得做主人的自己决定。
“那右梧呢?”庞子清接着问,“以你的性子居然没追去浩瀚山而是在这里心平气和待着只派了月谦去寻小草的下落实在不寻常。”
“有什么不寻常?”木风反问,仍是看着漫天星辰,今夜风大,天空毫无片云,似乎是这一个月来星辰最亮的一个晚上。
“你就不担心?”庞子清捡起一颗小石头丢进火里,打得一根烧到粉脆的柴枝断做了两截,掉进其它柴枝的缝隙之中。
“右梧这孩子,其实并不适合参与纷争。”木风低下头,闭上眼睛后睁开,看向庞子清,“你也了解他的性子,一直以来都只是故作坚强,而现在突然让他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他已经是连故作坚强都困难吃力了他如今既然跟白泽在一起,自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若他就想这样平淡生活下去,那么这次的离开对他来说只能是一件好事。”
庞子清摇了摇头,“木风,你变了,也不知道该说你消极好还是说你顿悟了好,其实你为右梧做得已经够多了,为了上官家的孩子不惜与自己的亲生姐姐为敌,也就只有你才做得出,你这无药可救的一根筋。”
木风笑笑,“兴许是真的老了,曾经觉得自己可以掌控一些事情,只要计划得够周详就能够挽回局势,现在却越来越觉得冥冥之中自有主宰,我们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庞子清哈哈哈干笑几声,站起身,耸了耸衣襟之后又在木风肩上拍了一记,“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如果咱们这群人中间真有奸细的话,往后的路只会越来越不太平。”
木风应一声,抬手去拍庞子清的手背,没注意扯到了胳膊上的伤口,就是一阵疼痛。
庞子清看着皱眉的木风,“用不用再帮你换一次药?”
木风只要摇头,没说什么。
庞子清临走仍是不忘打趣,“也是,木兄你是被月谦照顾惯了的,怎么能受得了我这粗手粗脚。”他说完背对着木风把手一挥,就走到稍远些的地方他自己的帐篷去了。
夜风越来越凉,风呼哨着吹过树林,在静夜中听上去透着一股阴冷鬼魅,仿佛女人孩童的啼哭声。
夜越来越深,星斗越来越亮,木风却仍是毫无困意,只觉得心中有个结,却也说不明白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更不知道如何去解。
到底是不比当年了吧,他在心中自嘲,如果右梧回来,凭着一己的智能又可以保护他多久又能陪他走多远呢?
“木风。”稚气的声音毫无预兆响起,木风一惊,看向旁边,却看到丁小草站在自己面前,面带笑意。
木风一惊之后神色就缓和了下来,“回来了就好,有没有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