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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lei和HanMeimei,是初中英文课本中两个主角,Lilei吧,是个扔人堆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平头少年,唯一的特点是喜欢把短袖扎裤子里装老成。
至于HanMeimei,江羽和印象中是个剪发头,恰和男猪脚相反,喜欢扮嫩,但看起来像是Lilei的小姨。
就是这样一对本来平淡无奇的虚构男女猪脚,在十年后却一炮而红,不光出了歌、电影,还有诸多段子。
据说后来教材改版了,这两人退出历史舞台,坊间还给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解释,说两人毕业后,携手走上了红毯,Lilei打工挣钱,Meimei在家待产,终于不用每天在Nicetomeetyou了。
两位主人公可歌可泣的例子狠狠回击了后世那个歪曲的感情观——只有不伤手的立白,哪有不分手的恋爱。
在陌生而熟悉的lesson1朗读声中,江羽和穿过走廊,拾阶而上,上了三楼。初中部一共三层,依次是初一、初二、初三,初三一班在走廊的尽头,全班一共32人,相比如今动辄六七十的学生的班级,算不得什么。
站在一班铁皮包木的门口,江羽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一道缝隙。
一个个转动的脑袋齐刷刷地扭向这边。
坐在第一排进门正对的位置的梁宏,两颗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便对莫名旷了小半节课的江羽和失去了兴趣,视线重新回到课本上,一如二十年后,那个沉浸在彩票事业中无法自拔的高手。
斜对角的杨琳丹凤眼甩了过来,轻蔑地一撇,然后正了正身子,两只手臂交叠放在桌沿,似乎坚持要做一个安静的美女子。这位黑珍珠在97年初中毕业后就再没有见过,也没有了音讯,谈不上怀念,属于记忆中可有可无的人。
杨琳斜后方的赵柯可就没有她那么淡定了,身为名动初中的差等生,这位十年后带领一帮东莞大保健技师叱咤风云的鸡头,却有着明珠暗投的过往,此时此刻,正将一股浓稠的鼻涕从嘴里吐出,拉出超过三十厘米的长度,临近地面的刹那,陡然吸回,口舌之功堪称登峰造极,那画面不能再美了。
赵柯斜前方靠临街墙壁那一角便是江羽和的桌子,蓝色的桌套上洒满阳光,银灰色的铅笔盒工工整整躺在那里。
时隔二十一年,七千多个日夜,旧日的片段就以这样一幕隽永重现浮现。
冷静!冷静!
江羽和捏着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夸张到猥琐的表情表露出来。
他这个偷了时间的贼刚从门缝怯头怯脑挤进教室,一根粉笔头便砸在后脑勺上,弹起半尺高度,江羽和心下一抖,满脸堆笑地转过身,没错,和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手法,正是号称抠脚狂魔的班主任蔡永明。
蔡永明是英语课代课老师,初三兼任班主任,江羽和当年就很奇怪,这样一个乡音浓重、说话结巴的痞气男人是如何混进这狗牙塔的。
如果说江羽和是一只矫健的羚羊,那么蔡永明就是一只慵懒的猎豹。如果说江羽和是一滩流下的口水,那么蔡永明便是脱毛的墩布。如果江羽和是一坨躺在坑里的大便,那么蔡永明就是嗅觉灵敏的苍蝇。
总之,这个男人是江羽和成人前的梦魇,让他明白了什么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江羽和,你去,去……哪了?”
擦,又来了!
江羽和一个头两个大,早知道这节课是蔡永明老痞子的,说啥也翘定了,不过事已至此,也只好直面惨淡的重生。
“蔡老师,刚才我我我……被东西砸晕了!”江羽和对天发誓,绝绝绝……对不是故意的,结巴这病传染,多学几次,就真的结巴了,谁谁谁愿意学。
“放,放,放……屁!”蔡永明甩出一句经典语录,“你哄哄……哄鬼呢!咋没砸砸砸……死你!”
蔡永明坐在讲桌前,翘着二郎腿,身子一个劲的以一种频率颤动,如果江羽和是第一进这个教室,他肯定会觉得蔡永明是在讲桌后撸管子,但事实上不是,这点梁宏最有发言权。
因为只有梁宏这个独一无二的角度才能从讲桌侧面烂掉一条木板的缝隙中,看到右脚那只脱到脚后跟的灰蓝袜子,还有ru进去鼓捣的左手。
前世,初中同学只要聚会,这等轶事必然是饭桌上一段美妙谈资,九六年的江羽和以及绝大多数同学都很单纯,并不知道蔡永明实际得了脚气,奇痒难熬,以为他染上抠脚的魔怔。
说来,蔡永明戴上抠脚狂魔这顶桂冠委实有点冤枉,毕竟能在八一小学莘莘学子心中获得“狂魔”二字称谓的也只有一人。
这抠脚狂魔的必杀技就是上课躲讲桌后抠脚,至于抠脚的这只手稍后是摸你的卷子试题圆珠笔还是肩膀衣领后脑勺,完全看他的心情。
藏在记忆深处的段子不经意地蹦出来,突兀地超出了控制,于是江羽和一时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放不下你了,滚啊……滚出去!”
狂风暴雨般的粉笔雨接踵而至,蔡永明施展另一项技能,粉笔盒全方位嘿嘿嘿嘿轰炸。
得!
重生者也得出门罚站?
罚站几乎是很多少年们初高中的必修课,前世江羽和没少被罚站,记忆中那时只有十五岁的他站在走廊外,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战战兢兢,不时瞭望着这一层的动静,哪怕有半点风吹草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蹲下躲在墙后,以免同学或者其他老师看到,丢人败兴。
在好学生的眼里,罚站几乎等同于奇耻大辱,特别被其他相熟的老师同学看到或者询问时,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羽和成绩不算差,中考也是全校第十六的好成绩,却为罚站这点小事偷偷抹过眼泪。
时过境迁,原以为重生后再次遭受惩罚定然会倔着骨,咬着牙,忍着辱,结果并没有什么感觉!
撑着一米高的走廊护墙,看着校园内小学部的娃娃们跳远测试,倒是很怀念!
而且还自我检讨了一番,觉得接受蔡永明批评时怎么能笑出来,在其他学生眼中这个很吊的举动会让老师误会的,误会你根本不鸟他,把他当傻比。
在学校区区罚站就了事了,职场呢,敢跟老板来这套,呵,滚蛋吧!
装着一个三十多岁老鬼灵魂的驱壳,终于在重生后的半个小时,发挥了重生者最大的优势!
脸皮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