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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一出口,蔡永明和江羽和都愣了。
江羽和心说,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喜当爹的事你就别接盘了,我爸可不是你,你这是唱哪出!
蔡永明心想,这就是江羽和他爸?
不就是药材厂一个小破科长,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市教育局的科长?你儿子上次闹事让你来你不来,这会你儿子旷课撒谎你还理直气壮?
蔡永明二杆子性格上来了,老痞子模样一摆,呛道:“有其……父,必,必有其子,你儿子我教不了,你想让他念,就换,换个班!”
中年男人一张白脸阴沉下来,伸手指点道:“好个官僚主义,堂堂一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动不动污言秽语放在嘴上,还威胁学生,行,真有你的,今天我还就不信了,我不换班,我换你!”
说着,对人群里一个穿白衬衫,夹公文包的年轻人嘀咕了两句,年轻人转身下楼,朝着教务处方向走去。
蔡永明表面上吊儿郎当叉着腰,实际上心里也在忐忑,姓江的让人去教务处干吗?
难道去告状?不至于吧,一个管生物检测的小科长这么倔?
反正我又不理亏!
别让老婆知道就行!
实际上,蔡永明是妻管严,一方面因为女强男弱,还有一方面是倒插门,这份工作也是拜老丈人所赐,否则以他的半路出家的资历何等何能教英语这门课,还当上班主任?
蔡永明自家知自家事,样貌口才都属下等,人脉关系基本处于人走茶凉的节骨眼,熬到班主任位置上实属不易,身无长物的他只能做好本职工作,以他当混混那些年的经验来看,诈唬住学生们,建立威信就是成功。
蔡永明在八一小学虽然不讨喜,但也没有太多对头,唯一惹不起的就是副校长兼教导主任的刘玉兰。
所以,一见穿着长皮靴,挺着一对大波的刘玉兰急匆匆往过走,一个头突然两个大了,可这会要是走了避而不见,又会落得个话柄,传到老丈人耳朵里,老婆准撒泼。
刘玉兰在楼下远远就看见蔡永明那个浪荡样,在她眼中,这个蔡永明就是死狗扶不上墙,连个话也说不清楚还爱摆谱,每次开会迟到,尽表露些消极情绪,要不是碍于上任副校长的面子,早想办法弄走他。
平日里能不搭理他,刘玉兰连眼尾也懒得甩他。
昨天听说市教育局的思想政治教育处处长陈斌要来学校视察,赵文忠校长特意从老家打来电话,说一定要配合好这位陈处长,为明年申请转公办学校铺好路。
要知道八一小学是八一药材公司的子弟学校,近年来,八一药材公司负债累累,濒临破产,教师们已经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公司领导开会讨论的意思把八一小学脱手扔给市里,要是能转了公办,老师们的问题解决了,公司还能省点开支。
经过一系列的申报,教育局陆陆续续派人过来视察,到了九六年十月中旬,陈斌下来视察工作。
刘玉兰一早就来到学校,恭候大驾,穿得风韵十足,希冀给陈斌留下一个好印象。陈斌倒是不难说话,没摆官架子,也没带什么随从,就是秘书还有女儿。
刘玉兰给陈斌汇报日常工作,陈处长让秘书陪女儿在玩会。刘玉兰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出了事,秘书火急火燎跑回来,告诉陈斌他女儿差点让楼上掉下来的装修材料砸到,是有个学生在关键时候推开她,而那个学生自己被砸住了。
陈斌一听,下了教务楼,赶紧往校外赶,刘玉兰也陪同着,心里暗暗庆幸陈处长的女儿平安无事。
到了事发地,陈斌见到那对夫妻在收拾残局,一询问,得知被砸住的学生回了校园,养鸽子的娘炮男不忘褒扬了一番,说那学生品德好。
这么一听,陈斌坚持要找到人当面感谢。
刘玉兰挺高兴,心说这下耽误了时间,中午自然有机会陪同这个向来不吃请的陈处长进餐了,对,还要叫上那个学生,说不准陈处长一高兴,回去再一反应,审批就下来了。
刘玉兰回办公室打电话给赵文忠报告喜讯的时候,陈斌的女儿看见了初中部三楼晃荡的江羽和,一眼认出他,告诉老爸。陈斌带上女儿要上楼谢谢恩人,正巧碰到了蔡永明发飙的这一幕。
刘玉兰边走,边听了陈斌的秘书陈述,已经火冒三丈,再加上对蔡永明一贯的偏见,上了三楼,撵开了围观的学生,劈头盖脸对蔡永明就是一顿训。
换做平时,蔡永明最多不吭气,一副你爱咋咋的表情,有本事你开了我,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犯原则错误,刘玉兰也拿他没辙。
前提是不犯原则错误,比如被电视台曝光体罚或者殴打学生之类的事情。
蔡永明这方面还算克制,基本除了扔粉笔,用书本抽脑袋,推搡这类初级惩罚外,没有太过激的案例,比起用废弃的铸铁暖气管或者桌椅腿的猛人来说,是温柔多了。
但他今天的运气不好。
他不知道陈处长来检查,因为昨天下午的会议没参加。
他也不知道江羽和救了陈处长的女儿,因为江羽和只说自己被砸了。
他更不知道一个堂堂处长会为这点事当较真。
“蔡老师,你做得太过分了,还不快跟陈处长道歉!”刘玉兰心里既爽快,也着急。爽快的是看到姓蔡的吃瘪,这下终于有让蔡永明滚蛋的借口了。着急的是怕陈处长管中窥豹,认为八一小学全是没素质的老师,将人一棍子打死,那转公办八成泡汤。
在个人恩怨和全校教职工未来饭碗之间,刘玉兰再蠢也不会选择前者。唱红脸,让蔡永明道歉,是她这个副校长唯一能做的。
蔡永明已经懵逼了,眼中尽是那边学生和本班学生的窃笑声,基本听不见刘玉兰说啥,心里一个声音在催促他赶紧道歉,承认错误,另一个声音却怂恿他要像个爷们,这么多人看着,要是低三下四求陈处长原谅再被拒绝,以后快别混了。
激战了足足十几秒,脾性还是败给了现实,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今天不道歉,甩手走人,姓陈的倒是不会把自己如何,可刘玉兰一宣传,所有老师铁定都知道,万一转公办失败,自己怕是众矢之的了。
蔡永明咬了咬牙,说道:“刚……刚才我不知道陈处,处长大驾光临来我们这小学校视察,是我的错,我承,承,承认错误,行了吧!”
话说完,蔡永明就后悔了,这口气哪里有承认错误的意思,分明就是再说,姓陈的,你是领导,我胳膊拗不过大腿,我认栽。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刘玉兰保不住要问候蔡永明他娘了,这下还得忍着火气,给他擦屁股:“陈处长,我们这个蔡老师素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不怎么会讲话,心眼却一点不坏,是吧,同学们!”
刘玉兰是希望同学们附和她一下,然而尴尬的是没几声声援。
蔡永明脑门和鼻尖也渗出汗了,心里憋屈,却没办法,只得低声下气再道歉。
“行了!我可承受不起你的道歉,你也没必要给我道歉!”陈斌粗暴地打断,懒得听蔡永明废话。他的两只手搭在江羽和肩膀上,“你要是真有道歉的心,还是跟你的学生道歉吧!”
啥?没听错吧!
蔡永明登时脸就变了。
“刘主任!”陈斌看都不看蔡永明,而是转头对刘玉兰说:“说真的,你真该为你们学校能有这样有责任感、有担当、乐于助人的学生骄傲,但我也深深为你们的教职员工职业素质感到忧心,感到遗憾!一个本该被评为三好,英勇救人的小英雄,却受到这种对待,能不让人心寒么?刘主任,我就想请问一句,这样的事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是否还发生过,发生了几次,是否还会发生!”
“不会!不会!放心陈处长,我保证不会!”刘玉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明明知道陈斌是挖苦讽刺,还得陪着笑,不由狠狠剜了蔡永明一眼。
“还不道歉!”动了动嘴型,没发出音。
蔡永明败了,骑虎难下,如果此时有个地缝,他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今天发生的事,老婆必然会知道,回家后又会是一场没完没了的咆哮。
“陈处长,刘主任,我能说句话吗?”
这个时候,沉默半晌的江羽和发声说话。再不说话,今天自己一人专享的誓师大会就会转换风格,变成屠魔大会。
江羽和不想这样,虽说屠魔出得一时之气,却保不住会遗祸一年。
他必须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不为别的,只为对重生的一个考验,是骡子是马,终究得拉出来溜溜。
陈处长点点头,满脸慈祥,“你说,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