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思拔腿欲走之际,想了想又停下来问道,“穷鬼们在哪里剪羊毛?”眼下正是剪羊毛的时候,唐吉思知道牧民们喜欢扎堆,相互搭把手,家里其他人即便没有活干,这几天也会去帮忙,只是地方并不固定,他要问清楚了好去召人。
“啊?”大管家一愣,不是说没空听么,怎么又问起来了,急忙答道,“在汗帐东北的一个山谷,距此十多里路,大人,我跟你说,这些人不地道,竟然...”
“好了!”唐吉思没等他说完,就把话打断,“我去那里召集些人手,好救满都拉图,你留下来,给我好好教训下那些偷懒的奴才。”
说话间,唐吉思已经走到帐外,向与他一起回来的护卫说道,“诸位辛苦了,其他人一时来不了,麻烦跟我再跑一趟,晚上请大家喝酒!”
“大人既有差遣,敢不从命!”
“驾!”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响起,渐渐远去。
“大人,大人...”大管家这才知道唐吉思刚才话里的意思,冲出汗帐,看见的,是落在队伍最后的钱管事的身影。
有心想要追上去细说,想想主子的吩咐,还是将念头打消,唐吉思向来说一不二,他刚被记了一顿鞭子,要是再不听话,那可有些不妙。
......
“公子,恭喜!”苏鲁特喜孜孜地跟志文说道,“现在全部落上下,除了唐吉思,其他人全都同意了你的条件,收羊毛一事再无阻碍。”
“哦,最后两家也谈下来了?”志文问道。
“谈下来了,公子。”苏鲁特嘿嘿笑道,心里暗自盘算自己到底能从志文这儿拿到多少粮食。
“同喜同喜,苏鲁特大人,你的收获也不小啊。”
志文看看山谷内外热火朝天的场面,有些开心,“唐吉思虽然尚未同意,不过,他的羊不也都在这儿么?”
说罢,指了指场中某处,那里是以牧仁为首的,替唐吉思放羊的牧民们,全然不顾天热,正兴致勃勃地剪着羊毛。
“那是公子大气。”苏鲁特恭维道,对志文要这么多羊毛做什么他不清楚,可一斤羊毛换一两粮食的手笔是实实在在地让他心生佩服。
唐吉思父子在多尔衮一事后威望大降,眼下又不在部落里,牧民们少了很多顾忌,自然愿意为了数量不菲的粮食冒险,听说唐吉思的一个管事想要阻拦,还被打了一顿。
“其他事儿呢?怎么样了?”志文收回心神问道。
“部落大会啊?没问题,都同意了。”
“这个我不担心。”志文说道,牧民们都知道这些牧主大人与志文合作了,要是他们在部落大会上不同意,那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再说粮食也还未拿到手,不积极点怎么行。
“我问的是,借兵一事谈得如何?”这才是志文最关心的,别看志文与苏鲁特等人现在占尽上风,部落大会上似乎也是胜券在握,但只要唐吉思实力够强,形势顷刻就能反转,粮食还有收的羊毛,都是人家的囊中物。
“这个...不太顺利,公子。”苏鲁特支支吾吾地回答。
“这不行啊。”志文眉头紧锁,他们自己这些人,收羊毛忙得焦头烂额,附近只有莫日根带着三两个人在警戒,人手严重不足,要是被人打个伏击...志文心里有些不安。
“你手下的护卫,有没有散出去,侦缉唐吉思的行踪?”志文问苏鲁特。
“没有,”苏鲁特满不在乎地说道,“唐吉思那厮,怎么也要后天才回得来,我明天安排也不迟。”
志文无法,毕竟自己不能直接指使苏鲁特的私兵,只得说道,“那明天可不能忘记,唐吉思一回来咱们就得知道,然后尽快展开行动,可不能让他咸鱼翻身。”
“知道了,公子。”苏鲁特仍是大大咧咧地回答。
“千万不可大意,”志文不满地瞟了他一眼,叮嘱道。
一转念,想到苏鲁特有些吝啬的个性,忍不住问道,“苏鲁特大人,你向人借兵的时候,有没有说愿意付些钱粮?我记得我说过,这笔钱粮我会预支一部分,事成后再将剩下的结给你,你到底怎么跟人说的?”
“啊,这个...”苏鲁特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来。
志文一看苏鲁特这副嘴脸,就知道其中有猫腻,他答应提供这些钱粮,是想要尽快地召集些人手,加强己方实力,增强警戒,扩大探查范围,以便及时发现唐吉思的行踪并采取行动。
这可都是为了让苏鲁特能上位丞相,没想到这厮连这些钱粮也要贪墨,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志文怒从心来,就要呵斥。
“说了,说了!”苏鲁特见志文变了脸色,心下恐慌,他是真有些怕眼前这个少年,急忙说道,“公子,你相信我,我真跟他们说了。”
说是说了,苏鲁特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让人拿身家性命来帮忙,不放点血是不行的,只不过志文答应的钱粮,过了他的嘴,就少了一大截,而且预支的钱粮没了,通通都是事后才给。
一开始很多牧主根本看不上,不愿意为这么点粮食让手下人去卖命,苏鲁特才不得不加价,当然,和志文许给他的相比,还是差了些,这才从几个小牧主那儿借到了一百多的兵马,和他自己的私兵加起来,人数上算是占了优势。
“中午,公子,中午兵马就能到位,只要人手一齐,下午我就行动。”苏鲁特举手保证。
“这事儿可不小,你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儿?”
“嗨,借兵得我出面,可去拿唐吉思的人这种小事,若还要我亲自上阵的话,那我养这些人干什么?”苏鲁特理所当然地答道。
志文暗暗摇头,这种事关自己亲身利益的事儿,居然不亲自上阵,蒙古各部,最底层的牧民还保持着彪悍善战的特性,与后金的真女真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只是中上层的这些贵人们,和后金一比,就显得有点不思进取了。
只是苏鲁特并非自己下属,却是不好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