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几个人,问问他们这几天镶蓝旗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儿。”黄台吉向左右吩咐,事情的大概应该就是济尔哈朗他们想要擒杀阿敏,结果却没能成事。
这不难猜,不过更详细点的,还是得问问这些仅存的镶蓝旗人,看能不能从中得到些什么有用讯息。
对了,还有济尔哈朗和斡里不这两个蠢才,这么简单的事儿都办不好,给大金造成这么大的损失,真是该死,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这个时候,黄台吉还不觉得这两个主事者会死于非命,以他看来,暗夜突袭,又是镶黄旗精兵,其中还有三百巴牙喇,再怎么不成器,总能逃得一命罢,或许这两人此刻正在科尔沁或是喀喇沁的某个部落舔伤口呢。
等找到他们,定要他二人好看,黄台吉愤愤想到,对了,还有那七百军马,千万不要损伤太多,那三百巴牙喇要是死伤超过三十人,黄台吉连扒这两人皮的心思都有了。
“大汗,问过了,口径一致,应该没问题,都说十多天前的一个晚上,这里隐隐有火光透出,似乎还有打杀的声音,等他们派人赶过来的时候,已然是这幅模样了,他们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有将官问清楚后回禀道。
黄台吉一阵气结,这些他难道不知么,这问与不问,实在没什么区别。
“那这些天镶蓝旗内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黄台吉耐着性子问道,看能不能从其他事情上找出些端倪,只是他自己都觉得希望不大。
没想到那将官倒给了他个意外,“大事倒没听说,不过有个牛录额真说了,还是十多天前,起火的前几天,镶蓝旗通告各牛录,让他们将人参东珠,嗯,还有乌拉草,统统解押到此地,以便换粮。”
换粮,和谁换粮,难道是范氏商队来了?黄台吉惊疑不定,若真如此,那可有些糟糕。
那将官显然也想到了这层,接着说道,“我问过这个额真,知不知道是哪家商队,他也不太清楚,不过据他们牛录在外巡猎,路过阿敏行在的青壮所说,是一只规模异常庞大的商队,人数恐怕得有好几千。”
那就没错了,黄台吉一拍大腿,定是范氏商队无疑,今岁既然要向南朝用兵,那么粮食的囤积就是重中之重,是以他向范轩交待过,这几趟辽东之行,不妨增加些人手,多运些粮食过来。
这范轩定是听了自己的话才增加的人手,而且塞外走货,能有这等实力的,据黄台吉所知,也就他们八家人而已。
草原上讯息传递本就缓慢,又被志文他们采取了些措施,有意遮掩,是以范氏等八家粮商覆灭的消息尚未从张家口传到辽东,而金人的细作对大明朝堂的动向虽然有所关注,但范氏覆灭之后志文紧接着就东出辽东,他们的消息也还没有传到盛京。
因此黄台吉对张家口的大事件仍然一无所知,一听是这种大规模的商队,就下意识地认为是范家的。
黄台吉让济尔哈朗对付阿敏,就是要趁商队尚未到达,阿敏无法从商队获利,邀取人心,待将其弄下台后,正好商队差不多也到了,到时候给镶蓝旗些实利,自然对掌控镶蓝旗更加有利。
没想到范轩如此积极,竟然比往常提前了些时日,白白让阿敏占了便宜,用人参东珠换粮食倒也罢了,那乌拉草是什么玩意儿,关内汉人怎会看得上,定是阿敏拿出大贝勒的派头,让人家不得不低头的。
想到乌拉草也能换粮,黄台吉就更加肯定了商队的身份,否则谁愿意当这冤大头。
以往范轩做事积极,黄台吉只会高兴,但这一趟显然与他的谋划不符,在这么个关节点,范氏商队一头撞了进来,那不是羊入虎口了么,阿敏这厮跑路前是不会放过这只肥羊的。
怪不得死人这么多,黄台吉总觉得阿敏就是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拿镶蓝旗这么多的人泄愤罢,到了这时,已然想象得出商队的下场了,阿敏被袭击之后,侥幸得脱,定然恼羞成怒,起意逃跑,商队自然成了他的屠戮对象,看来眼前的焚尸场中,也有不少商队的人。
至于商队的那些粮食青盐,以及其他种种货品,同样不用奢望,此刻肯定已经成了阿敏的囊中之物,
想到这么多粮食都被阿敏掳走,黄台吉心中一痛,有气无力地冲那将官挥了挥手,“找几个人,到草原上走一趟,让附近的台吉们都来见我。”
召集蒙古人,主要还是为了打探济尔哈朗与斡里不的下落,商队的确切讯息也可以再确认一下。
至于追慑阿敏,将他拿下,黄台吉根本不抱希望,阿敏这厮也是从战场上九死一生过来的,怎会不知时机的重要,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遁入大漠了,不用白费力气。
而追击到漠北擒住阿敏,不是黄台吉不想,而是他不能,出来得匆忙,粮草带的不多,未必能支撑他到漠北,而且大金人马进入漠北,势必引来漠北诸部的敌视,眼下他还没有做好与漠北交战的准备。
至于阿敏这厮,想必已然换了蒙人装束,到了漠北问题不大。
“嗻!”将官领命而去。
得知大金可汗莅临草原,不论是科尔沁,还是喀喇沁的大小台吉们,都是慌不迭地前来拜见。
然而让黄台吉失望的是,并没有从这些蒙人口中得到济尔哈朗与斡里不的任何消息,这意味着那晚除了腾出马来的三百人,其余人等,尽皆覆灭。
这让黄台吉如何肯信,七百精兵,中有三百巴牙喇,就这么没了,连个活口都没有逃出来?
阿敏想要做到这一步,恐怕得提前埋伏好军马,以巴牙喇对巴牙喇,然后重兵围剿,才能有此成效,只是这可能么,难道说斡里不这一行人中,有人泄了密?
让惊疑不定的黄台吉心痛的,不只是这七百精兵的覆灭,更有那殒于其中的三百巴牙喇,这是镶黄旗近些年来少有的一次大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