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勒爷,盛京快到了,我带人去探探路?”一个章京打马来到豪格身边问道。
“这等事情也要问我,还不快去!”豪格心急如焚地怒吼。
自从得知盛京失陷,他就心绪不宁,没什么好说地,当下带着黄台吉留给他的主力,再加上赫图阿拉的部分兵力,总计八千余人的兵马,出城向盛京狂奔,将在城外扎营的部分人践踏致伤也在所不惜。
两天的路程,豪格硬是一天半就到了。
向他征询的章京知道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不敢多话,一声唿哨,带着一队人马飞速而去。
豪格则举手示意,带头将马速降了下来。
盛京近在眼前,好歹得将歇一会儿,让人、马都缓缓劲儿,以备战斗,再说,几乎不曾停歇的驰骋,大伙儿都累得很了,豪格自己也不例外。
等他们歇得差不多之时,先前探路的人马也回来了。
“主子,好消息。”那章京一见面就说道。
听得豪格一阵火大,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有心教训此人一番,又想到非常时期,正是用人之际,硬生生忍了,只挤出一个字,“说!”
“盛京城头空无一人,没有敌军踪迹,估计已经逃了。”章京回道。
豪格闻言,知道不用硬攻城池,暗自松了口气。
虽说以他们之前对阿敏兵力的估算,其手下不会超过五千,这么点人马,连城墙都站不满,根本无法守住盛京,即便攻破城池,最后多半也是要跑路的。
可凡事就怕万一,阿敏这厮如此狡诈,连盛京空虚都能被他蒙对,不惜千里奔袭,以细作内应之法,将盛京打下,他要是再多个心眼,同明国东江镇联络上,与其一道共守盛京呢?
自己带的这些八旗骑兵威武异常,野战不怵任何对手,可拿高墙大城还真没办法,若是对方人手足够,就只能将盛京围困,等他阿玛回军再说了。
只是若真如此,自己连同阿玛的脸就丢大发了,即便是黄台吉的长子,能保住一命就不错了,估计最后难逃圈禁的下场。
还好阿敏人马不足,不得不弃城而走,倒免了他的担心。
不过,城池的状况如何,要是被焚毁,罪责也不小啊。
想到这里,豪格急问那章京,“盛京城如何?有没有被...”
“贝勒爷放心,我等从城外看,除了城门已被摧毁之外,城墙完好无损,城内也不见哪里冒着烟火,应该是叛军走的急,来不及放火罢。”
闻听此言,豪格的心终于放下大半,盛京没有被烧成一堆瓦砾就好,如此一来,他的罪责就轻多了。
这时,他连阿敏为什么不纵火焚城都没心思细想,觉得阿敏多半是先忙着抢钱粮,后又急着撤离,顾不上的缘故。
“如此甚好。”豪格翻身上马,“走,今晚进盛京过夜。”
“主子,要不要多派些人马进去探查一番之后,再做决定,以防有诈。”有人在旁边提醒道。
“你呀,”豪格看了此人一眼,“还真是汉人的三国听多了,哪来的那么多诈?阿敏就那么点人,若无强援,铁定守不住城,眼下城门被毁,显然其主力已走,以咱们的实力,即便还有几个阿猫阿狗也不用怕。”
“好了,少废话,跟我来。”豪格座下马不待其扬鞭,当先蹿了出去。
他急啊,急着想看看盛京损失到底如何,最重要的粮食豪格眼下倒是不太担心,大部分粮草被南征大军带走,他去赫图阿拉又拿了一部分,剩下的不多,全被阿敏拿了也不怕,等阿玛凯旋而归,自有新粮补充。
豪格担心的,是自家府邸,还有皇宫中的那些抢来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这些东西虽然不能吃,但能换粮换器,虽然花出去了很多,但剩下的也不算少,要是被阿敏一锅端了,那损失...豪格想想都心疼。
“咝...”才纵马进城,豪格同追随他的将士们就不得不放慢马速,城内尸首遍地,成了路障,战马已然无法尽情奔跑了。
他们都曾经跟着努尔哈赤屠杀过汉人,但是在自家地盘上,自己人被杀戮殆尽,这还是首遭。
放眼望去,从两扇城门都被破坏得完全合不上的城门之处开始,一路上横七竖八的,全是死尸。
尸体有三五人成堆的,也有孤零零躺在角落里的,整个城内臭气熏天,那是天气炎热,尸体迅速腐烂之后的臭味,马匹被熏得不停打响鼻,豪格等人也不得不皱起眉头,捂住口鼻。
原本青石板的路面,被尚未凝涸的血渍染成了黑灰之色,只有血水最厚的正中位置,还是紫红的印迹。
马蹄踏在路面上,“噗哧”声不断,那是踩踏血水的声音,由于血水太过稠厚,有的干了,有的还没干,马蹄不时打滑,这也是豪格他们不得不放慢马速的又一个原因。
豪格阴沉着脸,阿敏这是赤裸裸地挑衅啊。
再走片刻,他看出了些许端倪,这些死去的人之中,全尸全尾的不多,不是归附的蒙人,就是掳来的生女真和汉人,更多的是那些没了人头的,衣着不错,显然都是他们旗人。
豪格的脸骤然变得通红,就像被人左右甩了好几耳光似的,他明白了,阿敏之所以不放火烧城,就是为了留下这满地的尸首和血渍,用这修罗地狱一般的场景来羞辱他们大金,至于割去的旗人头颅,说不定会在某个地方筑成京观,以炫耀其武功。
真相其实没有豪格想的那么复杂,不过就是旗人的脑袋值钱,其他人的脑袋不值钱而已,正因如此,佣兵们除了旗人之外,其他人杀得不算多,更多是被他们驱赶出城的,当然,这也与这些人不傻,见机得快,有空就钻有关。
“去皇宫看看!”豪格打马,在“噗哧”声中,向皇宫而去。
“主子小心些!”有人在他身后叫道。
就在刚才,马速稍稍提了那么一点,豪格的座下马就打了好几次滑,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