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镁光灯将这里照得通亮,警戒线一直拉到公园门口,几只警犬往黑暗灌木丛里搜索着什么,它们身后巡守着全副武装的武警部队。
骑士半蹲在尸体旁,他穿着一身斯图亚特王国的卡斯亚式轻型锁环甲,解下腰间的军用战术匕首,锋利的匕首一下割裂死者胸口并刺破心脏,不顾鲜血在外压下激射而出,他伸出手一一左手戴着与锁环甲一体的锁链手套一一在创口处摸索一阵,很快从血肉模糊中掏出个亮晶晶的玩意,那是枚不规则的结晶体。
中古时代的甲胄在探照灯下反射着金属的冷辉,一身异国装扮的古代骑士竟出现在现代高楼环伺的公园里与武装警察调查尸体死因,这一幕让人觉得格格不入却又在情理之中。
“混沌种。”骑士站起身来对身旁着军装的指战员确定道,手上的晶体还在滴血。
“是另一个远行者吗?”指战员斟酌着用词接着说道:“不在公约中的?”
“我会找到他。”骑士说完走到一颗树下,他伸出手摩挲着被藤蔓绞碎的树皮在心里默默补充道:‘德鲁伊’一一根据从苏纬的女朋友那里得到的线索和部分监控信息,他决定今晚就去调查那个人的档案记录一一吴则。
曼琦最终还是只开了一个标间,因为吴则身上竟没带身份证。
当林曼琦战战兢兢抱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时,她却看到吴则躺倒在另一张床上正呼呼大睡。
看到他还穿着衣服,不洗澡也没盖被子。她既生气又觉得好笑。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把外套解开,他没反应。又褪下裤子,顿时她脸颊泛红,她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然后尽量不去注意下身。
他的上身还穿着件衬衫,难道穿这么少他不冷吗?收拾起杂乱的念头,她注意到衬衫已经破损,大概是和那怪物打斗时造成的吧,她一粒一粒帮他解开扣子。
一瞬间。
她几乎就要惊异地低声呼喊,她一手遮在嘴上,一手慢慢揭开他身上的衬衫,胸口那恐怖的疤痕逐渐呈现在她眼前,那是巴掌大的扭曲伤痕,肉芽粗糙地填补着皮肤,峥嵘而纠结,这疤痕更像树皮而非常人。
她这才注意到吴则的胸口并无起伏,他的身躯冰冷一如冬日清晨霜降时的冷硬枯树。
像是害怕亵渎死者般的罪恶,她不敢再过多探究,衬衫也还没脱就把他往被子里塞去。
她注视着他那陷入深沉梦境地面容,脸颊消瘦,眼窝深陷,但睡着时却像个孩子般安宁,与阿毅如出一辙。
梦境模糊而混沌,像是徜徉在子宫的羊水中,又像是漂泊在电闪雷鸣的风暴海。像是迷失在错乱的城堡里,又像是行走在无尽的灰原中。
他似乎听到了爱洛伊斯的耳语,又像是怨妇在低声诅咒。
他拼命想专注起来进入梦境林地,却又总是被杂乱的碎梦撕裂意志。
地球中不仅难以展现魔力,就连自然梦境也无法联系。
头痛欲裂,脑袋中一片混乱,他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曼琦正拉开窗帘,光线从窗外照射进来驱散灰暗和怠惰,他侧过头下意识用手遮住双眼。
“你醒了?”曼琦问他,他含糊的嗯了一声。
昨晚的事情他记不太清,反正没有ML。
他感受树心中的魔力,不仅没有恢复,反而还在逐渐流失,如细沙在沙漏中缓慢流逝。不过好在树心中的魔力足够丰饶,还能够再支撑两次昨晚那种程度的战斗。
“这是什么?”吴则正坐在床上发呆,林曼琦收拾东西的时候指着他的枕头说道。
他迷迷糊糊地回头望去,像是叶片的碎屑被压扁在枕头上,那像是树叶又好像青苔和菌丝。
“天,你真该洗头了,吴则。”曼琦以为那是他昨晚从公园里沾上的树叶。
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那是从他身体中生长出来的异物。他疯长地头发已经很久没剪了,一直耷拉到肩头。
抓一把头发至眼前,他能看到一片片墨绿的迷你叶片长在头发里。
摘下一片,这举动甚至能让他产生痛感的错觉,虽然他的痛觉神经早就死去。
他猜自己体内已经逐渐开始木质化了,肌肉被木质纤维取代,血与粘液被树汁取代。
他默不作声的捏着那枚叶片,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是个异类。
“我去上班啦!”
吴则看到曼琦已经被好双肩包正准备出门去。
“回见。记得别忘了请我看电影哦。”
正当他回过神来想与她道别时,曼琦已经走出房间然后将门关上。
房间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嗅到空气中曼琦留下的气味,他不由自嘲地笑一下。
现在他这幅样子,恐怕谁见到了都会害怕吧。
收起思绪,他脱下衣服前往浴室,他需要洗个澡再检查一下身体已经异化到了什么程度。
皮肤变得更坚硬并泛起细微的褶皱,体内没有血液,有的只是树汁。左臂与心脏连接处的异化最明显,那一块的血肉几乎都被异变为木材质地并逐渐扩散,几根细小的树枝甚至已经从肩后生长而出,在他肩头绽放生长,头发里则长着墨绿的叶片,瞳孔和发色也正在被逐渐染成墨绿色。
他的状况不容乐观,接下来他会尽量控制自然神术的使用。
被树心同化的进展比他预料中的更快,如果他不想异变成树妖,最后扎根地下成为一棵树的话,那么改造肉体甚至更换身体就必须提上议程,而最可靠的途径一定只能是借助巫术,死灵学派巫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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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叔太酷了,敖。”弟弟走在他们俩中间兴奋的低吼了句,这一下把曼琦逗乐了。
今晚刚好是周五,他顺势履行承诺邀请曼琦吃饭并看了场电影,现在电影刚结束他们离开电影院。
看着他们这么开心,吴则也不由放松下来,仿佛已经忘记了身体异化,忘记了混沌种,也忘记了异世界,忘记了种种烦忧。
他在想如果当初没去画展,也没见到那幅画现在该会如何?
但这也就想想罢了,他那无聊又无趣的世界已经被彻底终结,他已经站在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无法想象的高度,他见到更多更真实的世界,他也将剖开重重谜团见识世界的原本面目。
也正是这种好奇和求知欲,才得以让他遇见那副画并进入异世界。
这时他注意到人群中走过来一个男人。
他看起来四十来岁,身上穿着工作衫,外套一件旧皮夹克,下身是普通的牛仔裤,这身打扮再普通不过,就像我们平常在修车厂,在公交车,在工地看到的普通大叔。
但吴则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一一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他们原本就是同类一一而大叔也正从人群中走过来注视着他。
他走到吴则面前停了下来。
“从远方归来的旅行者。”吴则听到他如是说道。
这句话让他呆立在地,他思索着种种可能。
让他诧异的不是那句话的内容,而是说出那句话的语言,他用的是异世界的通用语,虽然带点奇怪的口音,但吴则还是听懂了。
远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