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但喜今日饱饭吃

“不错，不错，是个不普通的。不过，这东西背上和前襟薄厚不一，且已经过了好几遍水了，这就有点掉价了，如果是死当的话，我也只能给你五十两了。”掌柜的说道。

李少峰心里本来就很不痛快，现在忽然成了五十两，李少峰心里那个气啊，说道：“你识不识货啊，你要不识货，我去找别家。”

“年轻人，一件上好的棉袄也才就纹银二十多两，我看你的东西不像中土物品，当个宝，才给你五十两的，要不然，我都不稀罕看呢！在这年月里，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会在穿上讲究，你当给我，我也不一定能脱手呢。我在这个行当里面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了，我敢说在整个衍州，这也是最高价了，不会再有出价比我更高的主了。除非你去开封府，那里的达官贵人多，能看上的富贵人家可能会出高价的。你既然嫌少，那就请您慢走不送。”

李少峰他们已经陷入了困境，过了今天，谁都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活着，跑去开封府当一件衣服，对他来说无疑是痴人说梦。但在这个物价飞涨的时代里，五十两够干点什么，几个人吃不了几天的饱饭就没有了。但看掌柜的态度，明显这是事实。当李少峰还准备抬高点价码的时候，旁边的小婷莺不适时的喊道：“叔叔，我饿，我好饿啊。”

看着小婷莺和一帮孩子憔悴的面孔，一张张脸饿的蜡黄蜡黄的，李少峰心里难以言语的痛，对着掌柜的说道：“您能不能给我们再加点？”

“加不了了，要再加，这就成了赔本的买卖。”掌柜的说道。

李少峰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好，那就五十两。”

掌柜的说道：“年轻人也是个精明的主，错过了我这地，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价了。”转身又对小厮德福大声喊道：“写，蛇虫鼠咬，光板没毛，破皮烂袄一件，当纹银五十两。”

听着掌柜的喊的那几句话，李少峰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心里的挚爱之物被人家说成这样，但已经要当了，再争辩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就想立即拿到银子，给孩子们弄口吃的。

“你是想要一整锭银子呢？还是要碎银子？”掌柜的说道。

李少峰想了一会儿，一整锭银子不好花，也容易遭人惦记，还是碎银子好一点，遂说道：“全部给我一两的吧。”

“好嘞，您稍等。”掌柜的回道。一会儿，掌柜的包了一小包银子过来了，说道：“您点点，看合适不？”

李少峰反反复复数了好多遍之后，回道：“没错，刚好五十两。”银子拿到手时，看到五十个一锭一锭的碎银子，李少峰心里百感交集，但已经顾不上去想其他的了，对着孩子说道：“走，叔叔现在有钱了，带你们去找吃的。”说完，带着孩子就往路过时见到的馒头店奔去。

“给某八个馒头，这是一两银子，给你。”李少锋说道。

卖馒头的一看拿着银子买馒头，也不敢歧视他们，赶紧掀开馒头屉子取馒头。李少锋每接过一个馒头就接给后面的孩子，等他接过最后一个馒头，最先拿到馒头的几个孩子已经将馒头吃的干干净净，后面拿到馒头的孩子正在狼吞虎咽往嘴里塞，吃像相当难看。这十多天来，他们饱一顿饥一顿，有些时候，一天也吃不到一个馒头，更何况是白花花的白面馒头，能吃到这样一个馒头，对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享受了。

等到后面的孩子都吃完了，李少峰才拿起自己手中的馒头往嘴里一点一点的送进去。此时，一群孩子都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馒头屉子，都还想吃，但他们不敢说，只有小婷莺用渴望的眼神对着李少峰说道：“叔叔，某还饿，某还想吃一个，可以吗？”

李少峰一只手拿着剩下的半口馒头，一只手捏了捏小婷莺的小脸，笑呵呵的说道：“当然可以了，有吃的，叔叔当然愿意给你了，今天大家就吃个饱，敞开了肚子吃，能吃多少吃多少。”李少峰转过身，对着卖馒头的说道：“不忙着找钱，让孩子们吃饱了再算账。”

卖馒头的当然高兴了，这年头半天也做不了这么好的生意，回道：“好嘞，你们慢慢吃，不急。”一群孩子立马涌过来，围着馒头屉子，伸出一双双黑乎乎、脏兮兮的手向馒头伸去，拿过来之后就又往嘴里塞，一张张小嘴塞得满满的。

“都慢慢吃，不要急，一口一口慢慢来，有的是你们吃的。”李少峰对着孩子们说道，可饿了好久的孩子们好不容易可以敞开肚子吃了，劝都劝不住，有的吃的太急已经噎着了。

看着孩子们这个样子，李少峰怕把孩子们噎坏了，连忙对着卖馒头的说道：“掌柜的，给孩子们来点水吧，可以吗？给您添麻烦了。”李少峰忽然记起马慧芳说过，人好长时间吃不饱，猛然间吃的太急，容易撑坏肚子，又对孩子们说道：“慢慢吃，都先喝点水再吃，不要急，吃的太急容易落下病的，你们可以一人怀里揣几个馒头，待会再吃，可不敢这会儿一次吃的太饱，要听叔叔的话。”几个胆大的孩子，开始伸手拿屉子里的馒头往怀里塞，胆子小的看着其他人在往怀里揣，也开始往怀里塞馒头，他们一个个饿怕了，都使劲的往进塞，塞的怀里鼓鼓的。面对此情此景，李少峰也不忍心阻止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李少峰还对孩子们说话的时候，卖馒头的回道：“好嘞，就一点水，哪能不给啊，你们稍等。”说着，就沿着桌子摆了一溜的碗，拿起桌下的水罐往碗里倒水。倒了八碗水之后，对着面前的李少峰和一群孩子们说道：“来，都过来喝点水。”

孩子们刚吃了，正好想喝水，恰似瞌睡遇到了枕头，又一股脑儿涌过来，一人拿了一碗就往嘴里灌。喝完之后，个个脸上洋溢着满足的表情。其实人在连最基本的生活需要都不能满足的时候，一顿饱饭，哪怕是再劣质的，也会很容易就感觉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