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发泄

吕平安想上去安慰一下宋青瓷，可是话到嘴边，竟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想上去给其擦擦眼泪，又觉得有点变扭和矫情，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吕平安无奈叹息一声，脱掉鞋子，走到梨花带雨的宋青瓷边上蹲坐下来，和宋青瓷并肩而坐，默不作声。

看着像一只受伤的小狗，无助而哀伤的呜咽着，一时间吕平安感觉心烦气燥，他坐直了身体，挺起胸膛，鼓足了勇气：“怎么了，能和我说说么。”

“你有香烟么？”宋青瓷没有正面回答吕平安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吕平安有没有香烟。

吕平安没有说话，虽然不知道宋青瓷怎么了，但是对于任何一个女孩子来说，能把狼狈不堪的一面展示给别人看，都是一种信任。

他起身，穿上鞋子，跑到医院的楼下超市，让老板拿了一盒十五块钱的香烟和一个打火机，拿到手后吕平安又有些反悔了，又让老板换了一包价格更高的女士香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要是自己抽差点就差点，宋青瓷抽还是昂贵一点好，这份心理上的区别对待有点莫名其妙。

路过医院食堂，他又停下了脚步，想了想还是跑进打包了一份皮蛋廋肉粥，然后在一楼接上老太太。

到达宋青瓷办公室门外，吕平安把老太太安排在门口的座椅上：“奶奶，你等我下，小宋医生还没有吃饭。”

本就热衷于让吕平安多多接触的宋清瓷的老太太，自然一百个愿意，这个孙子和宋清瓷单独多相处一会：“嗯，没事，奶奶不着急，吃饭要紧慢慢吃。”

吕平安点头，口袋里揣着一包香烟和打火机，手上提着一份皮蛋廋肉粥再次走进了，宋青瓷的办公室。

在次回到简易的休息室，吕平安走到宋青瓷边上坐了下来，把皮蛋廋肉粥顺手放在了脚边，掏口袋里面的香烟打开，递给宋青瓷一支，然后在自己的嘴上又插上一支。

掏出打火机，给宋青瓷点燃已经被她叼在嘴里的香烟，然后又给自己嘴上香烟点燃。

宋青瓷很生猛的吸了一口，一支香烟愣是被她一口吸掉四分之一，只是上一秒有多华丽，下一秒就有多狼狈。

被香烟腔的剧烈咳嗽，眼角本就残留着的泪水，更是伴随着咳嗽，汹涌而出，一塌糊涂。

吕平安没有劝阻也没有安慰，他慢慢悠悠的吸着自己手上的香烟，也不下咽经过肺部，吸到嘴里就吐了出来。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看穿世事的高人，比人情世故这些他或许还不如门外那个老太太，他也不知道宋青瓷为什么而伤心。

但是他知道就是比起同年人那些不痛不痒的安慰，不如让宋青瓷发泄出来好点，折腾完了明天阳光依旧，要是憋在心里，迟早会憋成特么的神经病。

等一支香烟在两人手上燃烧殆尽，吕平安又从烟盒里面掏出一支给宋青瓷递了过去，宋青瓷却没有接，摆手拒绝了。

想抽香烟也只是心理上有点难受，让生理一时兴起。

“今天早上，我接到医院的电话，一场紧急手术，需要我亲自上台。”宋青瓷视线盯着前方，却没有焦距，仿佛像在自言自语。

可是边上又有一个吕平安，吕平安也没有接话，宋青瓷愿意和他分享，他也乐意的当一个安静的旁听者。

“我接到电话后，套上衣服后就往医院赶，我以为会和往常一样就是一场有点小难度的紧急手术。”

“可是等我踏进手速室内，上面躺的是一个刚刚跨过7岁生日的小女孩，脏兮兮的小脸上，因为疼痛变的惨白，可是她看见我后，还是忍着疼痛对着我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说到这里悲伤情绪刚刚得以缓解的宋青瓷，情绪再次崩溃，他声嘶力竭的再次大哭了起来。

“呜呜~先天性的心脏室缺，室缺的时候真的很疼，成年都不一定能忍受的了的疼痛，呜~他还是忍着疼痛和我笑，和我打招呼。”

“花一样的年纪啊，为什么不早点检查，为什么不早点做手术，为什么不早点让我遇见她。”

“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的，可是来的太晚了，要是早上半个月我都能治好他，呜呜呜~~。”

宋青瓷越说越崩溃，声音既委屈又自责，她把头靠在吕平安的肩膀上，双手抓着吕平安的手臂，隔着厚厚的衣服，吕平安也能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他没吱声，没反抗。

他大概能理解宋青瓷的悲痛，或者可以说郁闷，心脏方面的医生绝对是面对生死率最高的医生种类之一了。

她能接受的死亡，也能面对生死离别，但接受不了或者说可惜心痛的是，一个在懵懂无知年纪，因为父母的疏忽而造成的悲剧。

一种只要早发现早治疗，就能痊愈的疾病，因为疏忽演变成了噩耗，这应该是让宋青瓷绷不住的主要原因吧。

想到这里吕平安嘴角露出苦笑，全国十几人口，大部分人都是负载缠身，挣扎在温饱线，平时有点疼痛不舒服都是先咬着牙齿抗着。

实在抗不住了才去医院检查，面对动辄就是抽血化验，CT检查的项目望而生畏，害怕的也不是花钱。

害怕的是花冤枉钱和能省则省的心里，本来可能就是有点拉稀造成的腹痛，医生也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直接给你开抽血化验，腹部彩超。

有错没？程序上来说，没错这都是为了排除重大疾病，但是他们也没也没有为患者钱包考虑过，这一眼瞄上去就是为了搞创收。

正是这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态度，让人对这个救死扶伤本来应该心存敬畏和感激的地方，实在提不出一点感激的情绪。

慢慢的宋青瓷止住了哭声，稳住了情绪，全程一言不发没有安慰，没有嘲笑的吕平安把脚边的皮蛋廋肉粥打开，给宋青瓷递了过去，这次宋青瓷没有拒绝，很坦然的接了过去，吃了起来。

休息间内很安静，只有宋青瓷吃粥发出的细小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