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让人绝望的世界

区中医院的急救室门口，周吴一个人坐在医院的长凳上。

和孟梦相熟的女同事已经回公司了，周吴托她给自己和孟梦请假，走的时候，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着急的周吴：“得了，你在这儿守着吧——平日里没看出来啊……”

周吴觉得自己应该像电视剧里面等待手术室里抢救女主角那样的男主角一样，抱着头痛哭。不过也许是电视剧的情节见过的太多，让他有点哭不出来。

想到这里，周吴不由得心里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这些。

有些烦闷地他拿起了上衣口袋里的手机，无意识地翻弄着。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他总喜欢这么做。

他点开了论坛，随意地打开两个帖子，连内容都没有看清楚就关掉了，还是打开了58网，又找到了本地招聘这一栏，上下滑动着：上面那些内容和前几天看到，除了发布时间没什么区别。

“萝莉控，你找工作呢？”颜童童凑上来，模仿某个搞笑网剧的表情，“来我们公司呀，我们公司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她一边喝着从旁边自动购物机上买来的酸奶，一边说道。明明是很认真的事情，在她嘴里就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你怎么还在这里？”周吴正在看手机，没有看到凑上来的颜童童，吓了一跳。

“有你这样的人吗？用完就甩，渣男！”颜童童翻着白眼儿。

周吴扶着头，“颜童童小姐，你这嘴里到底能蹦出来什么词儿啊？你才多大啊？——而且我只是借用一下你的车，还是你自己凑上来的吧——不要用这么暧昧的话好吗？”

“好啦好啦，知道了。”颜童童不耐烦地摆手，“咱们还没说完呢，你来我们公司啊。”

“没兴趣。”周吴拒绝得干脆利索。

“干啥啊？”颜童童奇怪道：“我都看见了，你刚刚在手机上找工作来着呢——你猥亵同事被领导抓了要失业了吧。”颜童童面不改色的造谣，“正好来我们公司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周吴怒道。

不过他生气的表情对颜童童一点儿杀伤力都没有，小姑娘像传销一样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再说了，俗话说得好啊，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知道不？你这样的能力不用在拯救世界上，很可惜啊。”

“我对穿着红蓝紧身衣，在高楼大厦中间吊来吊去的没兴趣。”周吴撇着嘴，对她嗤之以鼻：“我已经大学毕业了，又不是初中二年级的。”

“那你为什么要换工作？”颜童童把酸奶的吸管咬成扁圆型，又换了个方向，咬成四方形，然后不经意地问道。

“关你什么事儿啊？”周吴反问，不过还是回答：“找工作当然是为了挣钱啊，难道是为了理想啊？”

他的理想是不工作，不过似乎有点难度，所以他现在的理想是在三十岁以前退休。

“为什么？”颜童童含糊地问。

“什么？”

颜童童把嘴巴从吸管上挪开，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找新工作挣钱啊？你很缺钱吗？”

周吴没好气地回答：“很缺，非常缺，特别缺，极其十分缺。”

“那你来我们公司啊。”颜童童又说。

“……”周吴有点没反应过来，怎么话题又回去了。

“我们公司报酬丰厚，福利良好，不但有五险一金，而且还有为每个员工准备了高额的人身意外保险。”颜童童像街边拿着大喇叭骗老头老太的地摊行商的语气说。

“最后一句太多余了吧。”周吴毫不犹豫地吐槽，“高额的人身意外保险难道不是在告诉我，你们公司的工作很危险，随时会没命吗？”

“有什么关系？”颜童童说，“就算你死了，你这辈子挣的钱都比不上你的保险金的，这不就相当于你活的比你这辈子还长了吗？”

“……”

“再说了，你现在不是缺钱吗？”颜童童奇怪道：“又想着稳定工作，又想来钱快？年轻人好好撸管，不要做白日梦了。”

这嘴里都能吐出什么话来啊？颜童童你还是一个未成年吗？

“你们工作很来钱？”不过颜童童说的确实有道理，让周吴有些心动。

“唔——”颜童童思考着，“比一般人来钱快吧。”

“我怎么觉着一点儿也不靠谱呢？”周吴都在想颜童童是不是成心想招揽他了。

“肯定比不上马云，也比不上比尔·盖茨吧。”颜童童理所当然地说。“这么说吧，你一个月工资多少？买房了没？开什么车？”

“……没房，也没车。”

“嘁。”

“干嘛？”

颜童童什么话也没说，把一串宝马车的钥匙丢在周吴的怀里，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之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吴感觉到了面前这个小女孩心里无限的鄙视，他突然觉得心好痛，虽然明知道答案也许会让自己崩溃，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颜童童把酸奶盒子吸得“呼呼”作响，看样子是没了。她把酸奶盒子捏扁，隔得老远地把它丢进了三四米外的垃圾桶，然后才朝着周吴炫耀：“一个大男人，工作多久了连个车都买不起，丢人不丢人啊？——难怪看到喜欢的妹子都只敢暗恋。”

周吴有种想掐吧死她的冲动。

“你不是问我们公司赚不赚钱？”颜童童双手叉腰，昂着头道：“这辆宝马5，姑奶奶三个月就能挣回来。”

绝望了……周吴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对这个一个14岁左右的小女孩能够在三个月挣回一辆宝马的世界绝望了。

周吴捧着颜童童的宝马车钥匙，感觉不只是颜童童，连这把钥匙都在嘲讽自己。

“怎么可能……”周吴自己都觉得嘴巴有些干涩，他困难地张开嘴：“……这一定假的。”

“不过像姑奶奶这样天赋异禀的人也不多，就你这废材样儿，我估计得一年，最少半年吧。”似乎终于打击到了周吴，颜童童心里得意洋洋的，嘴巴上毫不犹豫地追加攻击。

“颜小姐……请问您公司的入职申请书在哪里领？什么时候面试，底薪多少，几个月试用期？”周吴毫不犹豫地丢掉了节操。

“……”颜童童目瞪口呆：“你刚刚不是还坚定的拒绝吗？”

“我想了下……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我这样的能力不用在拯救世界上面，实在是太浪费了。”周吴义正言辞地说。

“……你刚刚不是说，你不想当蜘蛛吗？”颜童童无语。

“哈？”周吴奇怪道：“怎么可能，你出现幻听了吧。”

“你不是嫌弃我们是恐怖组织吗？”颜童童鄙夷道。

“我觉得贵公司发展良好，前途光明，一定会为国家，为人民做出贡献的！”

“你的节操呢？”颜童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节操？多少钱一斤？”

在一年一辆宝马5系面前，节操这东西要来何用？

“……”颜童童扯着嘴：“出息！”

她皱了皱鼻子，捂住嘴巴说：“你离我远点……我怕吐出来。——我出去给谢姐老大和小舟姐打电话。”说完一溜烟的走到了医院门口打电话——医院里不让打，怕吵。

周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他偏头看向急救室，手术中得红色指示已经变成了绿色，几个护士推着躺在上面的孟梦走出来，医生疲惫地跟在后面，几个人都没有说话，直接从周吴身边走了过去。

——看样子，没有坏消息。

他又看向门口扎着双马尾的颜童童正在得意洋洋地跟谢姐老大炫耀自己出马，一个顶俩。

周吴握紧拳头，还有一个好消息。

孟梦，我能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