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让他再给她烤上两次,才足够解馋。
——“不知永安公主意下如何?”正在?她踌躇间,却听对面金胜春再次发问。
和他们一样,金胜春与朴秀玉的穿戴都与先前在?客栈中的不同,只是新?罗太子与准太子妃明显非常重视这一次宴请,双双严阵以待,从上到下无不华丽贵重,朴秀玉更?是全副武装,恨不得?从头?发丝精致到鞋底的花纹。
与他们相比,只做寻常汉地贵人打扮的大周公主夫妇,便?显得?涣散轻漫了许多。
听到金胜春询问自己的意见,萧月音连忙求助地看向身旁的裴彦苏。宴席上与他们高谈阔论的是他,她甚至不需要专心,聊聊混过去便?好。
裴彦苏心领神会,微微侧身,向她耳语:
“方才太子金胜春是想问你,能否在?平壤多留几日,留到他们兄妹二人的大婚结束再走。”
“太子殿下盛情相邀,我与夫君自然却之不恭。”萧月音向对面的金胜春微笑?颔首,“只是我等?此来,先前并不知大婚之事,恐怕所备薄礼拿不上台面,配不上两位殿下如此盛举。”
夫妻二人当着他们的面尚如此亲密,私下里,恐怕是恨不得?时时连在?一处。
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金胜春胸中一酸,面上倒也维持着风度,笑?回?:
“能留下大周公主与漠北王子观礼,已是我金氏兄妹二人大幸,求之不得?,何须拘泥?”
然后眼见萧月音回?了神,便?顺势再为今日客栈一事郑重致歉,朴秀玉虽然一脸不情不愿,却也只能跟着一起。
对方主动递了台阶,萧月音所扮的萧月桢再刁蛮任性都好,也懂得?分寸二字,是以她便?也带着裴彦苏一并回?礼,以示冰释前嫌。
“其实?说起来,之所以今日会见公主面善,不全是因?为孤一时眼花。”重新?坐下来后,金胜春又主动说起,“大约十年之前,孤曾跟随父王漂洋过海远赴邺城,到周宫朝见天子,就是公主你的父皇。那时候见过公主几次,今日街头?重遇,才觉公主面善。”
萧月音喉头?发紧,咀嚼年糕的动作,也不由放缓。
“都说女?大十八变,公主相比那时候,可是更?加美若天仙了。”即使知晓此话出口会被朴秀玉狠狠瞪眼,金胜春仍旧由衷夸赞,“孤差一点就认不出来了,不过万幸的是,好歹没错过。”
在?另一张案上一直没发言的金胜敏,闻言也放下了筷箸。
裴彦苏倒是嘴角带笑?。
“还记得?那时候,孤与公主对弈,孤侥幸险胜了公主,公主当场发了脾气?,掀了棋盘不说,还把那棋子狠狠砸在?了孤的脸上。孤这额头?上的疤,就是被公主砸伤之后留下来的。”
说完,金胜春还从容指了指自己的鬓角,餐案之间隔了些距离,花园中灯光不算明亮,萧月音也看不真切。
不过,他既然将此事拿出来说,多半也是确有其事。
以萧月桢的脾性,她做出这种事毫不意外。但如若她现在?应了,再被金胜春提起更?多细节,岂不是很危险?
是以,萧月音只能装出一副完全无辜的模样,瞪着杏眼,呆立几息后,又垂了眼帘,假装沉思,一直等?到席上所有人都有些耐不住了,方才皱着眉头?,看向金胜春:
“殿下所言凿凿,应当是确有此事……可是,我一贯记性不大好,十年前我也才六七岁,这些事我掏空了脑子,也没想起来。”
眼见金胜春的饼脸和单眼皮小眼睛透着微妙的神色,萧月音又尴尬地补道:
“若真能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殿下时,便?会想起此事,怎么会等?到殿下主动来提……不过,无论如何,当年是我不懂礼节又太过娇纵,方才伤了殿下,这个迟来十年的道歉,今日也必——”
“原来大哥额头?上的疤是这么来的,十年以来,我这个妹妹问了许多次,大哥都不肯说呢!”同样盛装打扮的金胜敏却突然开?口抢白,又朝着话凝了一半的萧月音说道:
“永安公主你如今已贵为漠北王妃,为当年的无知道歉也难免牵强。那年我因?为生病未能与父王和大哥同行邺城,一直遗憾至今,今日正好,不若公主与我再次切磋一番,所谓‘一棋泯恩仇’,何如?”
萧月音又暗暗倒吸了口凉气?。
萧月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除了会写几手字外,其他三样几乎只懂皮毛。
金胜敏敢这么讲,棋艺必不会差,若她应战,不出几招,便?会露馅。
这可是有损国体之事……
情急之下,她将视线移向身旁的裴彦苏,不由向他求救。
可目光刚与他的对上,她又忽然意识到:
不对,裴彦苏也当她是萧月桢,若是她此刻向他求救,岂不还是会暴露?
第52章棋
说出口的话覆水难收,萧月音追悔莫及。
眼下前是狼后是虎,幸好这新罗东宫的花园之中虽然灯盏众多?,光线却不甚好,否则被?旁人看见自己额间沁出的点点细汗,“做贼心虚”这四个大字,即使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全部的动?作?,事无巨细落在与她紧挨着坐的裴彦苏眼里,她的所思所想,他又怎么会猜不到?
几息之间,裴彦苏便已然想好了对策,在金胜敏脸上的不耐烦越来?越浓时,主动?向?大家笑道:
“我家公主在出嫁之前,在大周上下,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
虽然字字句句都是贬损之言,这位漠北小?王子的面上却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如同在自豪炫耀,顿了顿方才继续道:
“若非如此,今日在客栈门口,她也不会这般。”
而他这样?说话的时候,金胜敏的目光便从一开始就直直纠缠在他的身上,毫不掩饰,而她的那股不耐烦也早就因为他的话而消失殆尽。
“当年,我家公主少不更事,用棋盘和?棋子砸伤了太子殿下,如今我已是她夫君,赔礼道歉一事,也应当由我来?做,方才得体?。”裴彦苏如君子一般不卑不亢,侃侃而谈:
“想必在座各位都是知晓的,我本人出身乡野,除了多?读几本书和?会点简单的拳脚功夫之外,旁的门类,俱都是门外汉。不如这局棋,由我来?与?太子殿下来?下?”
此时的金胜敏却不依不饶,又说起?自己的未婚夫朴重熙同样?棋艺不精,不如先?让他与?裴彦苏切磋棋艺。
见到自己的夫君成功将祸水引到了他自己那里,萧月音倒是松了一口大气,余下的时间里,她便一言不发,做个观棋不语的“真君子”。
而果然,正如裴彦苏所说,他并不擅棋,与?朴重熙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