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明白她也和?他?一样,与他?相识前尽是坎坷的荆棘。
可?冲动退潮,她的理智也眨眼回笼。
承认自己是他?连存在都不知晓的“萧月音”,对他?的冲击和?震怒,会远远大?于她以己度人的安慰。
她不该冒这自以为是的聪明。
所以她退缩了。
“这话……说?来也是惭愧,”为了掩饰自己说?谎的心虚,她垂下眼帘,不看?他?墨绿的瞳孔,“有时?候我会想,正是因为你有着这样的出身,我才有机会遇见你。”
裴彦苏不动。
“若是那时?候阿娘被单于带走,你生来便是漠北身份高贵的王子,又如?何寒窗苦读、如?何金榜题名?”尽管违心不已?,萧月音还是要顺着自己的谎话编下去?,“没有你连中三元那日打马走过,你我又如?何一见钟情?”
是啊,是一见钟情,可?惜那个人不是她。
一想到?这些,萧月音又觉得心头抽痛,可?她的初衷是为了安慰他?,她必须用笑容将自己好好藏起来。
“公主说?得对,”裴彦苏将拇指放在她笑得甜蜜的嘴角上,“若无前尘,谈何将来?”
“大?人不再自责就好,”她不敢与他?对视太?久,为了表示自己说?这样要不得的话真的只为了安慰他?,她又连忙主动抱住他?的肩背,像方才一样,“要知道,我从未见过大?人这样。”
说?裴彦苏不失望那是假的。
就在她突然提起那句话的一瞬,他?隐隐企盼,是她被他?的话语所染,愿意向他?敞开心扉。
可?是后来,她却并未真正承认什么。
但?——
她安慰他?的话,和?他?自己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
也许,她其实已?经对他?动了真心?
有了这样的希望,失望便已?烟消云散。
他?满足于这意外的小小的惊喜。
“阿娘她际遇悲惨,我其实看?得出来,她一同来漠北,都是为了冀北哥哥。”萧月音抱着他?的时?候,因为不用担心他?从她面上的表情看?出任何端倪,就连称谓,都放肆了些,“如?果……我是说?如?果,有机会的话,阿娘她能离开漠北、离开单于,又会如?何呢?”
裴彦苏沉思,大?掌停留在她的背上。
方才的希望又苦了一些。
难道说?,他?的音音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是为了向他?旁敲侧击,她如?果离开他?会如?何?
只不过是借了他?母亲裴溯的名义。
拥抱的时?候,她庆幸他?看?不见她面上的端倪,他?也自如?她看?不见他?骤然冷冽的目光。
“乌耆衍性情残暴,他?虽然从头到?尾都未喜欢过阿娘,可?若是阿娘背叛他?,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一面说?,裴彦苏一面将怀抱收紧,再收紧,“阿娘她走不了了。不过,这些都没关系,我会保护她,就像保护你一样。”
是保护她,也是不让她有任何离开他?的机会。
***
大?队于第三日开拔离开营州,又向西南方向前行了几日,等走到?渔阳时?,永安公主萧月音突然提出,想再绕道去?直沽看?看?。
去?直沽,便意味着不会再前往幽州,不去?幽州,他?们自然将会错过那由已?经成为阿希莫王子的静泓所主持的献金像仪式。
当然,为了保护自己,萧月音对裴彦苏用的理由,是说?想借此机会再去?直沽的海边散散心。
而裴彦苏呢,对萧月音早已?与静泓决裂之事一无所知,这几日又总听他?的音音提说?起裴溯,不由回想起当初那些共同的经历。
反正她离那个即将不是秃驴的秃驴越远越好,裴彦苏求之不得,欣然同意。
大?队人马过渔阳后彻底分?道扬镳,乌耆衍带着乌列提和?静泓等人直取幽州,裴彦苏则带着同往冀州的人员,不紧不慢往直沽去?。
在直沽接待他?们的,仍然是先前已?经有过不少?交集的泰亚吉。
因为有着先前共同对付乌列提亲信奥雷的经历,泰亚吉虽然身为左贤王呼图尔的亲信,对裴彦苏一行却是尽心尽力。
如?今他?早已?升为直沽的总领,又因着裴彦苏和?萧月音谈下了与新罗的结盟,漠北的市舶司正式设立,总管就在直沽,泰亚吉也顺利兼了首任市舶使。
泰亚吉并非奥雷那样的酒囊饭袋,做了市舶使,自然要大?展拳脚、好好努力一番。除了扑心扑力操办海上贸易相关的事务之外,为了更好接待外国往来的商旅,他?还在距离海边极近的地方,重新修建了一座驿馆。
相比于直沽先前那破败不堪的驿馆,这座临海的驿馆花费不菲,用了极大?的人力物力,而且在短时?间内便建造完成。
刚好,裴彦苏一行,成了这座驿馆落成之后,接待的第一批客人。
王子夫妇和?阏氏所住的房间距离海岸极近,站在有着精致雕花的直棂窗前,便能看?见不远处的潮起潮落,听见海鸟声声缱绻。
很显然,萧月音那隐隐的猜测被落实,裴溯在离开乌耆衍之后,实在是松快了很多。
当晚偷听到?的事情,她也只能埋藏在心底了。
已?至入秋,夕阳的余晖被深蓝的海水一点一点蚕食,海面涟漪阵阵,站在海边向远处眺望,目力所及不得尽头,横生无数缥缈空阔之感?。
从裴溯所宿的房间到?此地,不过步行一盏茶的时?间。
不远处便是直沽的码头,自从市舶司正式设立之后,码头比先前热闹了数倍,即使是如?今的日落时?分?,也有许多商船来来往往。
裴溯驻足,看?了那些商船很久。
海风咸湿,吹散了裴溯心头沉闷的思绪,自然也吹散了靠近她的脚步声。
等到?她终于觉得看?得有些疲累,转身想要离开时?,才忽然发现身旁站了个人。
说?是“身旁”,其实并不恰当,因为霍司斐所站的地方,距离她足足有三步开外。
“如?果、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同你说?话也不妥当的话,我离开就是。”霍司斐看?着裴溯,又不自觉期期艾艾。
不完全怪霍司斐。
此前他?并未亲眼见过海,这次跟着王子他?们来,整理收拾好,便第一时?间过来。
谁知,竟然又看?见了孤身一人的裴溯。
那日之后他?是有意躲着她的,每当混杂在人群中时?,他?既为没有见到?她而坦然舒朗,又为见不到?她而隐隐焦躁。
却在这里单独再见她。
裴溯望着码头上的船只时?,他?就在她身后,默默望着她。
他?难以陈说?自己此刻的感?受,是该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