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冥王星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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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生死，只在一瞬之间。

辉煌灿烂的星光，与沉凝幽暗的死亡之力，在两道身影交错之际，直击彼此的心灵。

忘却了生死，赫敏全神贯注地调动全身的星力，感知着众星的变化轨迹，每一颗星，每一个律动，在无尽的宇宙中交错闪耀，勾勒出不同的轨迹，正如每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生……她搜寻着最黑暗、最沉寂的那一颗星。

终焉的大星，名曰冥王，旧世界的终末之地，亡者的领域，死亡的终极。

找到了。

那颗最暗的星。

那充满死寂的星球，它的本源意志，星球所有生灵所聚合起来的无意识的灵体，在哀嚎，在诅咒，在咆哮，在号泣，诅咒着一切的生灵，憎恨着生者的世界，这是一切负面力量的集结，是生灵对死亡最原始恐惧的具现，是所有生命恐惧和排斥着的深渊，它是终焉的大星，沉睡着一群被放逐的旧世界亡灵，是世界的终末，死亡的终极，它就是……

“冥王星！”赫敏双手拨动着星空的轨迹弦线，星力的螺旋顺着扑面而来的死亡之力盘旋而上，找到了西格玛与冥王星之间的通道，然而扭曲它，引导它。毁灭他！

刹那之间，冥王星的本源意识向她洞开了一线。仿佛一个混沌中沉睡的巨兽骤然醒来，令大地开裂。天空燃烧，秩序归于虚无，刹那之间，令圣域强者都心生恐惧的负面精神力量汹涌而来，赫敏果断引爆了这一团星力，将冥王星的本源之力与西格玛的法力接引在一起！

这样就……成功了吧。

她这样想着，但还没来得及高兴或者松懈，西格玛击向她的那道雄浑的死亡之力已经穿透了她的防御星力，饱含负能量的亡灵死气搅动着无坚不摧的螺旋冲入她的体内——如果是这样。仅仅只会令她重伤，但这死亡属性的魔力竟然开始同化她的星力，入侵她的法力池，渐渐侵蚀她的身体、魔力还有灵魂！

难道……赫敏突然想起了刚刚西格玛眼中闪过的那道浓烈的杀意。

她怔怔地跪倒在地上，雪白的肌肤渐渐染上诡异的黑色纹路，圣域大师甚至没有进行任何的自救，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原来在她发现反败为胜杀死敌人的方法时，对方同样察觉到了她那致命的弱点，并立刻付诸于行动。要将她彻底杀死，不留后患。

——占星术士的力量来自于群星，她们的魔力也有着星光的特性，而宇宙中的星光。来自于恒星的光亮，也源于各自星体的反射渲染，星光是不稳定的。极容易受到别的星体的影响，占星术士的星力也同样如此。容易受到其他星体力量的干涉影响，比如说其他比她更强的占星术士的魔法星力。又比如说星球本身的力量特质，例如……冥王星。

在她将西格玛的灵魂引向冥王星本源意志的深渊时，对方也同样调动了冥王星最纯正的死亡力量突入她的身体，污染着她的星宫法力池，还有她的灵魂。

处心积虑、忘却生死的一次势在必得的袭杀，再一次变成了对方的将计就计。

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啊……

死亡扼住了赫敏的咽喉，她忍住身体急速的改变和来自灵魂的剧痛，活动着渐渐腐朽的身体，艰难地转过头去，露出了一个扭曲但释然的笑容——但是，我赢了。

就算是同归于尽的话，也是我赢了。

圣殿只是失去了一名圣域强者，可也少了一个威胁极大、潜力极大的敌人，整个诺伦也将因为西格玛的身死而陷入混乱，这将为圣殿接下来的行动提供掩护！

她死死地盯着西格玛的背影，在交错的刹那之后，两人都被对方的绝杀一击命中，她承受着死亡袭来的痛苦，对方一定更不好受：她要看着西格玛去死，看着他在冥王星的冲击下灵魂泯灭，看着他被星球本源的负面情绪左右身躯，化作一名只会杀戮的死亡机器！

这样的话，她才会安心地死，安心地上路！

西格玛背对着她，宛如沉默的雕塑，一动不动，一语不发，然而早已与他完成灵魂同调的死亡之力却在剧烈颤动，引动轰鸣天象，翻滚着死亡的阴云，似乎昭示着他此刻灵魂之海中的激烈变动，这个年纪轻轻的死灵法师，也许在面对他此生最可怕也是最后一个敌人。

最终，西格玛慢慢地转过身来，表情沉寂而肃然，眼神死寂，似乎失去了一切的色彩，他抬起头来，他望着赫敏期待的双眼，突然傲然一笑：“我还没炸屎，你就倒下了。”

赫敏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早已变黑的血来，无力地软到在地上。

但她还没有死去，她努力地仰起头来，望着一步步向她走来的西格玛：“这……这不可能！你怎么还能活下去？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过，关于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冥界看一下吧，说实话，我也挺想知道的。”死魂咆哮，幽暗的色彩在西格玛的身后重新织就静谧的沉凝，手持镰刀的巨大虚影若隐若现，死灵法师居高而下地俯视着趴在地上、重伤垂死的圣域强者，眼中既没有得意，也没有傲慢，死镰之下，众生平等，在死亡面前，圣域强者与普通生灵的生命一般无二，他淡然道，“不过在你死之前，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赫敏又呕出一小口鲜血，冷笑道：“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你想知道毁灭之光的信息？痴心妄想！你只会无助地看着那里被光所湮灭，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保护不了，那时候你才会知道。无论你有多么强大，都无法……都无法改变什么！”

西格玛沉默了片刻，漠然道：“不识好歹……我念你身为圣域强者，要给你留下最后的尊严，你既然不肯配合，那我只好做一些令你能够继续活下去的事情了，一个圣域级的死灵傀儡，真是令我期待不已。”

他话音刚落，赫敏骤然感觉到。在自己体内左突右冲不断侵蚀生机的亡灵死气突然以更有规律的方式运转起来，向大脑和脊椎的方向渗透而去，圣域大师心中猛然一惊——她这才想起来，这股亡灵死气是西格玛打入她内的，也就是说，死灵法师对这股力量有着完全的控制权，现在这股死亡力量已经渐渐将她的身躯转变成了亡灵属性，而用亡灵死气侵蚀生物的身体，则是死灵法师们炼制亡灵生物的第一步！

也就是说。自己随时都可能被这个家伙炼制成高阶亡灵！

失去自由，以不死者的身份悲哀地活着，为人所驱策，失去自我的意志。被奴役着，无法反抗，她会在对方的逼问下说出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圣殿的一切事情。甚至充当他的走狗和爪牙，向她忠诚着的圣殿发动攻击！

“你绝对不会得逞的！”赫敏厉声喝道。这位果决的女性圣域大师决然地引爆了积蓄已久、以防万一的最后星力，破坏掉了自己的大脑和脊椎。并将法力池的魔网通道毁去大半，她深深地凝视了西格玛一眼，眼中的恨意和嘲讽交织并存，似乎在嘲笑着死灵法师的算盘落空，最后那双闪耀着星光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色彩，一名圣域强者陨落得悄无声息。

西格玛注视着她的亡骸，片刻之后，突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浓烈翻卷的亡灵死气骤然消散，死灵法师一屁股坐在地上，叹息道：“……好险。”

如果让赫敏察觉到他此刻虚弱无比的状态，恐怕早就燃烧灵魂，推动着最后的星力发动决死无生的补刀，一位圣域的垂死一击，肯定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经历。

所以西格玛刚刚才主动出击，先是摆出游刃有余的模样，然后将所有的装逼经验全都动用起来，营造出一副“我就是这么屌”的气氛，令赫敏彻底失去胜利的信心——然后再连蒙带骗，将赫敏的思维重心从“杀死西格玛”转移到“我不能吐露任何情报”，随即，死灵法师步步紧逼，玩命地催动着赫敏体内的亡灵死气，模拟出亡灵炼成的错觉，令赫敏相信，西格玛完全有能力且会将她炼制成亡灵生物，最后，她果决地自杀了。

西格玛伸出手，将赫敏死不瞑目的双眼合上，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这位强大的圣域强者被一些不该有的情绪蒙蔽了双眼，所以才在两人的智谋算计中次次落于下风，又在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中处于被动防守的姿态，渐渐消磨了身为圣域强者的战意和决心，无形之中产生了畏惧的心态——正是因为她心中认可甚至畏惧了西格玛的强大，才会对死灵法师最后的虚张声势全然无疑，宁可干脆利落地自杀，也不肯试着发动最后的攻击……她害怕这决死一击不会有任何作用，反而会被西格玛趁势擒拿，炼制成可悲的亡灵。

“赢了啊……”西格玛摇摇晃晃地站起，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他望着四周的景象，宁静美丽的曼荷莲学院遍布横七竖八的死尸，以及魔法和斗气轰出来的草木碎裂、碎石崩绝，更致命的，则是空气中浓郁的亡灵死气，幽幽号哭之音萦绕不绝，天空中翻滚的死亡之云也未散去，这里已经从美丽的学院，变成了恐怖的坟场。

彻骨阴冷的风从冰冷的虚空中吹来，穿过无尽的黑暗，入眼之处一派萧索冰冷，像是劫后余生的世界，满是残骸和丑陋，死亡隐没其间，吞噬着光与热。

仿佛在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仿佛在说，这才是真实的你所期待的东西。

肆意践踏，肆意破坏，肆意宣泄，肆意掠夺，与死亡合二为一！

“不……不是的。”西格玛摇了摇头，不知在向谁说话，他轻声道，“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伸出手来，轻轻一招，弥散的亡灵死气似乎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搅动，从泥土中，从空气里，从云中，从残骸中，源源不断地涌入西格玛的体内，被死灵法师所背负着——在将这片区域的所有死亡之力回收之后，他再次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依然是满地死尸，还有斗气和魔法肆虐后的乱象，但……终究是与以前不一样了。

尸体上没有浓郁的诅咒和不甘的负能量，土壤中出现一点轻轻的虫鸣，树木舒展叶子的声音隐隐可闻，流动，生命在流动，时间也在流动，世界也在流动。

拒绝着死亡的世界，用生命拒绝死亡的，有生也有死，虽然有绝望，也同样有希望的，美丽的世界。

这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样子。

西格玛收回了伸出的手，被他吸收的死亡之力温顺地流淌于体内，心念一动，就在掌中交织出幽暗的色彩，他曾经拼命地抗拒成为死灵法师，此时却用这宣告死亡的力量，来让这个美丽的世界归以本来的面目，这就是守护，这就是死灵法师所守护的平衡和轮回。

这就是我的使命。

他握了握拳头，虚弱的身体得到了力量的补充，他深吸了口气，调整好状态，反身冲向另一个战场，那是血影的战场。

而在灿烂的星空，天外的宇宙，遥远的光年之外，也许是因为占星术士的身份，也许是因为在干涉西格玛与冥王星之间的通道时沾染了一点终焉大星的力量，亦或是由于一点点执念，赫敏残存的灵魂，不知为何依然保留着些许的神智，懵懵懂懂地漂浮在生者们为之禁忌的地方——她漫无目的地飘着，空洞地凝望着这个灰色的世界，仿佛被混沌之火燃烧了千万年的死寂之地，这里没有生者，只有被放逐的旧世界的亡灵。

——死灰色的大地毫无来由地震动了起来。

刹那间，这颗死寂的星球像是活了过来一样，蔓延巨大的山脉昂然站起，原来那是一条由无数龙骨所组成的超巨型亡灵，无数面容狰狞的不死者从龙骨鬼宽广的身躯中钻出，仰天咆哮，天空中弥散的万里阴云化作扑打着羽翼的亿万飞行亡灵来回翻飞尖啸，广阔无垠的血海中钻出来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睁着空洞的双眼，期待着望向天空，整个星球都活了过来，每一片土地上都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恐怖亡灵复苏，裂开的大地中，一座座静滞沉睡的墓穴开启幽暗的门户，被放逐的亡魂们迟滞地走出，他们互相问候，怀念着昔日的荣光，有着共同的渴求，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放大，最终化作与整个星球的不死亡灵齐声咆哮的呐喊，他们喊着令人无法理解的古语，但就算是一个小小的稚童，也能听懂这吼声中的含义——他们在呼喊着一个名字，祈求着这个人的到来，他们已经用无尽的骸骨铺就鲜血的王座！

然而没有人回应他们，似乎那一刹那熟悉气息的降临，只是一个虚无的假想。

天旋地转，冥王星的力量摧毁了赫敏最后的灵魂防线，她的意识渐渐消失，所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不过是无尽死灵疯狂愤怒的咆哮和呐喊，以及在失落之后，渐渐陷入沉睡的茫然，很显然，在这一场短暂的苏醒之后，冥王星再次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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