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礼物,请求,新的旅程

花园之中，西格玛和姬莉一动不动地对视着，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骇。

也能听到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声。

良久，姬莉面色苍白，强笑道：“怎……怎么会有这种事情？这太荒谬了……”

她摇着头，否决着，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

“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可能性，不管它有多么荒谬，这就是唯一的结果。”西格玛淡淡道，“无论是特斯拉，还是妮娜，亦或是圣殿……他们已经给了我们太多太多的提示和线索，憎恶圣职者的妮娜，特斯拉和圣殿共同的敌人……”

姬莉依然摇着头，她望着天空的太阳，迎着阳光，感到了莫名其妙的晕眩，似乎温暖的天气也带给她一丝丝的寒意，令她产生了一种身在噩梦中的错觉，她喃喃道：“这不对劲……圣殿为什么想要毁掉教廷？完全没有理由的！”

“如果你想知道的是毁掉教廷的战略价值，我可以随手给你列出十几条来，正如任何一个合格的掌权者面前如果放着一个能够毁灭教廷的按钮，他们都会当机立断地按下去的。”西格玛淡淡道，“何况十几天后就是圣临日，届时全大陆的虔诚信徒、各国各势力的观礼者、以及诺伦各地的精英圣职者将悉数聚集于云中城，这些人与云中城那恢弘的建筑、悠久的历史以及无数的珍宝艺术品共同构成了光明教廷，一旦一件威力强大的魔导武器在那里引爆，就算传奇强者甚至圣域强者们能够逃出生天。但其他人绝无幸免之理……”

他的声音平静淡然，却像重锤一样一记记砸在姬莉的心头上：“两三位传奇强者。十数位圣域强者……他们也许是一股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但绝对不能撑起整个教廷。一旦毁灭之光摧毁了云中城。那么教廷……也就垮了。能够翻手之间摧毁教廷这个庞大的敌人，并在整个诺伦形成战略威慑，圣殿的用意其实很好猜，至于他们的目的……我们与圣殿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这群疯子做事，只遵从自己的正义……理由很重要吗？”

“强大的魔导武器……毁灭之光……”姬莉依然不肯接受这样的事实，她仿佛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喊道，“圣殿要毁掉教廷？用特斯拉开发的莫名其妙的魔导武器？他们居然将毁灭这个世界上最悠久、最光荣的圣光教廷的希望寄托在一个默默无闻的魔道学者的研究上面？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这么蠢！”

西格玛轻声叹了口气：“就连往北疆兽人那里偷卖武器的最低级的兵器商人都知道。正式交易之前要先拿出一些兵器来让买主试用一下验验货啊……特斯拉为了取信于圣殿，一定先制作了一枚毁灭之光让圣殿进行威力评估，才让他们下定决心干这种大事。而且，圣殿的决策者们应该很了解特斯拉的过往，知道他心中的愤怒和仇恨，更何况……”

他望着圣骑士，轻声道：“按照特斯拉与圣殿的协议，妮娜处于圣殿的保护之下，这一方面是保护。另一方面是人质啊，特斯拉怎么会拿她唯一的女儿开玩笑？”

姬莉不断地摇着头，她想否决掉这个荒谬的可能性，但西格玛却不容许她逃避。一点点击碎她心中的侥幸和希望，即使这件事情听起来多么可笑多么荒谬，但姬莉的内心早已有了答案——跟着西格玛。她也跟圣殿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他们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对……妮娜。妮娜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姬莉喃喃自语，眼中渐渐露出凌厉的光。圣职者虽然坚守正义，谨遵圣光教导，但关键时刻，从不惧于决断。

“冷静下来！”在女孩儿转身的一刹那，西格玛上前一步，从背后抱住了姬莉，在她耳边平静道，“冷静下来，愤怒和恐慌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你必须……”

“放开我！”姬莉用力地挣扎，但还是有一丝理智，没有动用圣骑士级别的腕力，她低喝道，“面临危机的是云中城而不是阿特拉斯，你怎么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所以这时候你更应该冷静下来！”西格玛断喝道，“距离圣临日还有半个多月，来自诺伦各地的人们大多没有抵达，我们还有时间做出应对和防范！现在你应该平复自己的心情，因为这个城堡中的大多都是最熟悉你的人，不要让她们看出端倪！难道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一群疯子想要用一件魔导武器炸毁教廷吗？”

感觉到怀中激烈挣扎的人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西格玛轻轻地吸了口气：“听着，父神依然在注视着这个世界，教廷不会被毁灭的，而圣殿也并非不可战胜，我们既然已经提前察觉到他们的阴谋，就一定能够阻止他们……所以姬莉，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失去方寸，听好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陪在你身边，一起阻止这一场劫难……”

他松开了姬莉，转到圣骑士的面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注视着她的眸子，沉声道：“所以，相信我吧，这是父神给予我们的考验，我们一定要漂亮地完成它！”

此刻姬莉的眼中只剩下了无措的惊惶和一点点软弱。

属于最优秀的圣骑士的坚毅和意志刹那间消失无踪，除却强大的力量和尊贵的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在最重视的事物面临灭顶之灾、她却无能为力时，软弱和无助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吧……

但幸好，即使发现了这种可怕的事情，有一个人也一直在他身边，在无助时给她依靠，在无措时令她冷静。在她最需要帮助时可以不离不弃，愿意与她共赴险境。

姬莉无言地抬起手来。放在西格玛按在她肩头的手上，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暖。慢慢地汲取着勇气和力量，她静静地站立着，闭上眼睛，西格玛也陪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她面前。

最终，姬莉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抱住了西格玛，很用力，她轻声道：“谢谢。”

“不用谢……”西格玛犹豫了片刻。低声道，“还有……你的胸硌疼我了。”

当即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

西格玛嬉皮笑脸地准备承受姬莉的连击，但却听到圣骑士低声道：“有可能……会死的。”

死灵法师转过身来，望着少女，肃然道：“不会的，你和我，都不会死，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在我艹满一千万个妹子之前。在你的胸部变成C罩杯之前，我们都不会死的……”

言毕他就摸着下巴沉思道：“那岂不是永远都不会死了……”

姬莉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突然脸上浮现了矫揉造作的忸怩之色，轻轻地掐了死灵法师一下。然后扭了扭身子，紧接着抛了一个生硬的媚眼，嗲声嗲气道：“讨厌~”

花园那干净整洁的地面顿时多了三斤鸡皮疙瘩和半升呕吐物。

好在姬莉终于恢复了平和冷静的心态。两人相视一笑，西格玛招了招手：“走吧。我们去找妮娜……然后就准备去教廷，跟圣殿掰掰手腕了。”

圣骑士跟上了他。眼神一亮：“或许妮娜知道一些关于毁灭之光的消息线索……”

西格玛转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吧，圣殿怎么会放过这么大的疏漏……刚刚没来得及告诉你，妮娜失忆了，听说是那个圣域大妈洗去了她的记忆。”

听到这话的姬莉很淡然地望着西格玛，没有失态和惊惶，她确实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

死灵法师撇了撇嘴：“啧，我还以为你又要像刚刚那样激动地大喊大叫了呢。”

圣骑士淡淡一笑：“你不是让我相信你吗？你一定有办法的。”

“答对了。”说话之间，两人已经从花园转回城堡，上楼，向另一侧的客房方向走去，他回答道，“不知为何，也许是那个圣殿大妈终究顾念着特斯拉与圣殿的约定，没好意思把事情做绝，无论是血影的说辞，还是给妮娜做检查的光明主教都说，这失忆症与其说是精神类法术的冲击，还不如说妮娜自愿遗忘……也就是说，她还是会慢慢想起来的。”

来到一扇门前，里面传来了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西格玛抬手敲响了房门，开门的是一位身材娇小的可爱女生，见到西格玛后有些慌张：“老师！”

宽敞的房间里坐满了一二十个女生，都是班上的同学，她们围坐在妮娜的床前，似乎在给她讲一些事情，血影也在旁边静静地凝视着妮娜，眼中满是如释重负和淡淡的愧疚，从宽松的睡衣间隐约能看到洁白的绷带，她的伤势很不轻。

坐在床上的妮娜也向这里看过来，此时她那圆圆的大眼镜已经摘了下来，有些土气的两根粗大的麻花辫也解了开来，柔顺的秀发披散在肩上，让她看起来娴静又有一丝慵懒，柔和的光从窗前洒下，映照着她的脸，令之前掩藏起来的容颜焕发出惊人的美丽。

她露出了美丽的、无忧无虑的笑容，眯起了眼睛，用在场的大家之前从未听过的柔和声线笑着说：“老师，您来了。”

这柔美的笑颜才是少女该有的模样。

屋内的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眼前的妮娜与印象中的妮娜截然不同，简直判若两人，失去了记忆的她，表现出来的才是一个正常少女的样子……那么以前的她，究竟背负着什么，才会变得那么沉默寡言，冷若冰霜？

妮娜歪了歪头，有些奇怪地望着周围的人：“怎么了？我这么说很奇怪吗？”

“一点都不奇怪，或者说，这样很好。”西格玛笑了笑，然后他望着在场的少女们，那是与他斗智斗勇了很长时间，最终关系似乎变得很好的学生们。昨晚她们回到家族之中，说服长辈派遣援军增援曼荷莲学院之后。也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最终跟着西格玛一行人回到了克莱尔家族的家族城堡——也许这是因为她们不放心妮娜和血影的伤势。也许是因为她们各自家族领袖别有用心的暗示和推动……但这并不重要，对吗？

他对着他的学生们微微一笑：“好了，同学们，你们该回家了——夜不归宿的可不是好孩子，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打你们屁股了。”

女孩儿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纷纷起身与妮娜道别，西格玛向姬莉点了点头：“我去送送她们，你……”

“我跟你一起去！”姬莉立刻道。她明白西格玛的意思，但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妮娜，尤其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失忆的妮娜——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明真相，将这个如今充满幸福和悠然的女孩儿的生活再次打碎。

“随你喽。”西格玛耸了耸肩。

于是女孩儿们簇拥着西格玛离开了克莱尔家族的城堡——顺便这个城堡其实有个非正式的名字，唤作“莉莉安奴与爸爸的爱的城堡”，显然，从幼小的姬莉刚刚有了羞耻心这种东西开始，这个名字就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强烈的打压，西格玛表示。打压得好。

叫“莉莉安奴与最喜欢的西格玛大人的色色的城堡”还差不多。

西格玛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组织着语言，直到一行人走出大门，看到了一直守在那里的各家族的车夫保镖。他才停下了脚步，望着一张张俏丽的面孔，轻轻地吐了口气：“我有必要……说一句谢谢。为昨晚你们的选择，为你们明明察觉到了真相也若无其事陪我玩下去的善意。还有一句抱歉，我那次。玩得似乎有点过火了。”

女孩儿们面面相觑，夏莉耸了耸肩，叹了口气道：“……听了这些话之后，总觉得这些日子吃的苦头和担惊受怕都值了，想不到老师这种人也会道谢和道歉啊。”

西格玛摇了摇头：“看来老师‘帅气之傲娇攻’的形象还没有深入人心啊。”

“好了……”他后退了几步，望着少女们，肃然道：“老师我的真名叫西格玛-华盛顿，收割者家族的继承人，阿特拉斯的首席，如果不出意外，我会成为死亡国度未来的领袖。我这次来到纳尔逊，是为了履行与一位故友的约定，保护妮娜-特斯拉的安全，并让她更幸福地活下去……我左思右想，觉得自己没资格用权势和地位居高临下地施舍妮娜，所以才绕着圈子做了那些事情——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大魔王，让大家同仇敌忾地对付我，并让你们在并肩作战中渐渐接受妮娜，最好能与她结下一生的友谊，这样的话，至少她平静的余生会有你们的关心和照看……”

“然而事与愿违……有些事情还是发生了。”西格玛摊了摊手，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然后道，“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你们表示歉意和谢意，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我们都是贵族，我知道贵族尤其是贵族女性最渴求什么东西，那就是我的大……咳咳，好吧，不开玩笑。”

他望着一张张已经渐渐熟悉的面孔，轻笑道：“回去告诉你们家族的父兄长辈，由于你们的努力和善良，你们背后的家族会得到西格玛-华盛顿的友谊，这是死亡之翼的承诺。而相应的，你们此次对各自家族的贡献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估，所以你们将获得贵族女性最渴望的自由，从今往后，你们不会被家族长辈的意志所左右，不会被安排强制的联姻，不会被逼着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并且告诉他们，虽然时光短暂，但我依然承认这一段师生关系，但这种关系是护身符而非纹章，你们明白吗？”

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弄得惊喜不已的女孩儿们渐渐回过神来，她们冥冥之中有了一种预感：说了这么多，恐怕分别的时候已经到来了。

女孩儿们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的性子，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心中竟然都有了淡淡的不舍，眼圈纷纷红了起来，有非常容易感动的那种脱口而出：“现在有点舍不得老师呢……虽然老师的脾气有点怪，不会哄女孩子，还爱恶作剧，但是果然您的课堂很有趣呢……”

“是吗！？”西格玛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脸上写满了惊喜交加，“那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好之后，咱们再回来玩几个月？”

女孩儿们呆滞了片刻，随即发出了一阵尖叫，狼狈逃窜而去。

西格玛望着她们的背影。

登上了马车的女孩儿们也向他招手道别。

时间紧迫，没有举办什么谢师宴的余地了……他与这群大小姐们的师生时光就只能以这种形式宣告结束，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毕竟总有分别的一刻。

只是这样就结束了吗？有了他的承诺和保护，这群大小姐可以走得更远吧……也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仅仅止步于这段时间的短暂相处，也许在将来他们会在某个地方再次重逢，这就是命运的魅力，人生的某个拐角总会隐藏着惊喜。

那就满怀着期待，为将来也许会有的重逢吧。

他与姬莉相视一笑，一起回到城堡，上楼，推开房门，妮娜和血影静静地望着他们。

西格玛来到床前，半跪下，握住了妮娜冰凉的小手，望着女孩儿纯洁的笑颜，轻声道：“妮娜……我有件事情求你。在十几天之后，有一个邪恶的大势力想用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摧毁一个地方，无数的人会因此而死……你失去的记忆之中，也许有关于这件武器的线索，所以我想请求你，能不能与我们一起行动？并且尽力在路上回忆，回忆一下，能不能找到挽回这一场浩劫的记忆……”

“本来我不想将你卷进这件事情的，关心你的人也不想，但是……”他凝视着妮娜的双眼，轻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并不了解这件事情的内幕，也相信这件事情的发生必然有其道理……但是仇恨之火不应该如此蔓延，无数无辜的生灵不应该就此陨落，所以请原谅我暂时向你隐瞒真相，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既不能告诉妮娜毁灭之光的来源和她父亲想要毁灭教廷的原因，也不想编造谎言骗她，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请她同行，真的很难组织语言啊。

“我答应你。”妮娜的声音轻柔得近乎纯洁，她轻笑道，“我相信你。”

迎着西格玛不解的眼神，她露出了另外一只手，手上有一副不起眼的手链：“我虽然记不清很多事情，但是……我在失忆之前，似乎预料到这种事情的发生，所以做了一个能够储存声音的东西，并留下了一些信息……”

她望着西格玛，又看了看血影，笑道：“‘我’告诉我，你们俩是这个世界上唯二值得我信任的人，你们俩绝对不会伤害我。一个人对我怀有不必要的愧疚、善良到不肯直接对我施加恩惠、反而傻乎乎地挖空心思绕了一大圈来帮助我，另一个……”

望着血影露出了愧疚和伤感的自责，西格玛觉得妮娜再说几句，杀手少女就要郁闷自责地撞墙谢罪了，他立刻打断了妮娜的话，并对这条手链中的内容产生了无尽的兴趣。

——要知道，妮娜留下的录音中对他的评价似乎……很正面。

——要知道，对于一个超级没有女人缘的家伙，一位冰山萌妹对他的正面评价，几乎可以被他当成铭记于心的传家宝，三分钟就能拿出来品鉴一番的那种。

所以他向妮娜伸出手来，腆着脸笑道：“哇，这个手链能录音？好神奇啊，能不能让老师我来听听看……”

妮娜将小手一摆，避开了西格玛，笑容明媚无暇，眨眼道：“不行！”

（血影剑心，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