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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不知何时被厚重的黑云掩盖住,深沉昏暗的夜空中唯有一轮明月大放异彩。
漆里舍中几树梨花沾染了一身夜色,在微寒的春风中轻轻颤动,摇曳下一地光点。
卧房内只剩了一盏铜灯在角落里徐徐燃着,不时啪地一声炸开灯花来,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听得人心下一颤。
郭圣通穿着一身素白中衣拥被坐在榻上,如云长发柔顺地散落在身后,微淡幽暗的光浸透帐幔照在她脸上,给她镀上一层半透明的光晕。
从刘秀的角度看去,越发觉得她柔白细腻的像一块玉。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往下看去,而后昨夜的旖旎浮上心头。
她浑身雪白,触感细腻,滑嫩的像豆腐一般。
他的手无法控制地在她身上游走着,理智早已涣散。
…………
他的喉间一紧,下句话要说什么都忘了。
“夫……夫君……”
他听见她在唤他,那声音娇糯软绵,撩拨的他那本就绷紧的心弦愈发不堪一击。
他艰难地移开目光,尽量不去想她那通体雪白的身体。低沉暗哑地应了一声后,略微整理了下思绪接着说:“这谢躬字子张,也是南阳人。文武双全,心性忠厚,一向深受刘玄爱重,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所以——”她忍不住接话,“这明着是来助你,实际上却是来监视你的吧。”
他点头,“刘玄本就与我有杀兄之仇,又忌惮猜疑于我。
若不是我那时能忍,他又没有合理的借口来服众,只怕我早就死在他刀下了。
遣我来镇抚河北只是无奈之举,如今见得我声势日渐壮大,又有你大舅相助。
难免担心我荡平王昌之后,无法再为他所控制,自然得遣人来监视我压制我。
这一点我早就料想到了,桐儿不必担心,我自有对策。”
嗯……
前世的对策就是杀了谢躬,明目张胆地反出去。
所以她倒真没有担心,可她听刘秀那话音似乎对谢躬颇为赞赏,存着有心收服的意思。
但想来成功的几率极低,不然前世时不会由吴汉领兵杀之。
说到吴汉,她起了好奇心,笑问道:“那这吴汉也是你的心腹吧?”
刘秀颔首,见她感兴趣便详细地为她介绍起来:“吴汉字子颜,南阳宛县人,出身贫苦。
新朝未灭时,他曾任宛县亭长,后因门下宾客犯法而被牵连。
无奈之下他便逃到了渔阳郡贩马为业,在燕蓟之地结交了无数豪杰,声名鹊起。
刘玄称帝后,有人向韩鸿举荐吴汉。
韩鸿召来见之,见他虽不能以辞自达,但胜在谨重周密,智谋无双,便喜爱的不行,代刘玄任命其为为安乐县县令。
我到河北后,他便有心来归附,还劝渔阳太守。
只是我那时被王昌追杀的四处仓皇而逃,渔阳郡上下自然更看好已然称帝兵强马壮的王昌。
他说上天去,他们也不信我还能有什么明天——”
他说到这,心下想起那被王昌围追堵截的种种往事,语气不由冰冷了几分。
那时,刘玄只怕比王昌还盼着他死吧。
“吴汉伪造我的亲笔书信交与渔阳郡郡守彭宠,终于说的他意动。
于是彭宠遣他与上谷诸将会师南进,在广阿时追上了我。
我便任命其为偏将军,令其领数千骑兵。
他作战勇猛,又常有过人智谋,实在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
郭圣通心下暗忖,吴汉果然深受刘秀信任,不然他不会把诛杀谢躬那么重要的事情交托给他。
毕竟,李通从弟李轶的背叛多多少少都在刘秀心底留下了阴影。
可刘秀既如此赞赏谢躬,想必那定是个不凡人物,杀之实在可惜。
若是能为刘秀所用便好了,因为目前来看他强便是她强。
可前世时刘秀定然想尽了办法终是不成,才出此下策。
郭圣通很想尽力试一试。
如果命运注定刘秀要成为天子,那么尽量多笼络住些开国之臣,那么她即便做不了下一个吕后,也是根基牢固,声动天下,何人能动?
只是,这想法如今看来委实遥远又虚幻。
收服谢躬便是她要踏出的第一步。
她深吸了口气,抿着唇想看来明日还得寻些兵法计谋之书来看。
可不能买人不成,倒被人卖了。
刘秀又道:“我明日一早便要稿赏三军,而后和你大舅、谢躬分兵三路一起东围钜鹿。
战场形势变幻莫测,也说不准知何时能回来。
你平素若是觉得无聊,便叫那些将领夫人进来和你说话。
若是嫌吵,也不用管她们,只安心在漆里舍等我回来就行。”
管!
怎么能不管呢?
自古以来枕头风都好用的很,她若是能和她们交好对她将来定是有益处。
她刚刚还想着这些一早就跟着刘秀的将领没处突破,他就送了登天梯给她。
她唇角微弯,“你尽管放心去讨伐王昌,我会替你安抚好这些家眷的。”
对。
安抚。
帝王心才是真真正正的海底心,为了叫来日刘秀想起时不会对她存疑,这个可得一早就说明白了。
她可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
至于她心底究竟是怎么想的,人心隔肚皮,她就不信刘秀真能把她看透。
刘秀笑笑,既然她愿意那自然再好不过。
主母再尊贵,也只是因为身份使然。
但倘若能叫她美名远扬,为诸将信服,对稳固她的地位有好处。
桐儿心性纯善,那些性子爽朗大方的将领家眷想必一见就会喜欢上她了。
至于,她能不能领悟他的深意那都不重要。
夫妻本就是一体,不是吗?
他拍了拍她的肩,“这么晚了,快睡吧。”
她嗯了一声,缩回被里很快就睡着了。
翌日天还未亮,刘秀便起身离去。
郭圣通睡的深沉,全然不知。
等着她幽幽醒转时,刘秀早已经犒赏完大军,领军出了真定城了。
她望着云鸟青云流转的帐子顶发了半天呆才起身。
雄心壮志带来的热情不过才经了一夜,就叫她心下有些打退堂鼓了。
人心叵测,计谋争斗,实在不是她所擅长的。
她和平又微一样不喜欢人前人后脸上都戴着一层面具。
更何况,她从前还鄙夷王莽成为权力的奴隶。
却不想,她如今也被情势推着往前走。
吕后是不是也是这样呢?
会不会一开始她也是不想争的,可是不争就是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