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延枭整个右肩膀都浮肿了起来,最严重的地方已经泛青并且夹杂着血丝。
商延枭观察到柏续的僵硬,哑声,“吓到你了?其实不严重,就是看着有点唬人。”
“你少来这套,才多久的功夫就肿胀成这样了,还能不严重?”
柏续拧着眉头靠近,难得透出对商老爷子的一丝不满,“老爷子下手太狠了,说好了最疼你呢?万一真伤到了筋骨可怎么办?”
商延枭眸光微落,“从小到大,他只打过我今天这一次,是我把他气狠了。”
柏续感知到他低落的情绪,主动抽走药膏,“你不方便,我给你上吧。”
商延枭没有拒绝柏续的好意,“好。”
柏续抽了五根棉签攥成一小团,又将大量的药膏直接挤在了商延枭的肩头。
棉签头和肿胀肩头接触的一瞬间,商延枭就轻吸了一口冷气。
柏续察觉到他的痛苦,越发轻了力量。“忍着点。”
商延枭忍耐,“没事。”
柏续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和老爷子说的这些事,确言应该都不知道吧?”
带走父母的车祸有可能是人为的,罪魁祸首更有可能是家里人。
商延枭回答,“他已经够痛苦了,在事实和结果尘埃落定之前,我不想再让他背负过多。”
柏续知道眼前人作为兄长的那份担当,叹了口气,“你今天不该的在老爷子面前说这番话,他一开始只是恼你隐瞒已醒的情况,你道个歉就好了。”
商延枭比他更了解商老爷子的脾气,“老爷子千里迢迢赶来,又意识到我在长期骗他,就说我不说,他也会刨根问底,瞒不住的。”
“也是。”
柏续顺着继续宽慰他,“对于老爷子来说,你爸妈是他的孩子,大房和二房也是他的亲生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
“你‘无凭无据’全靠直觉,从他的角度会生气很正常,你别太难过。”
商延枭点了点头,“我知道。”
柏续手上的动作没停过,转而小心翼翼地追问,“不过,你是真的怀疑老爷子?”
“……”
商延枭对上他的视线,眼眶里的红意还没完全消散。
柏续一愣,生怕对方误会了什么,“那什么,我不是故意偷听的,那会儿我刚到门口,正端着茶想着什么时候进去合适呢。”
“我知道。”
商延枭止住了柏续那点躁动的不安,“你不用和解释这些,我信你。”
因为信任,商延枭选择全盘托出——
虽然在经过初步鉴定后,判决书上写明了这是一起意外事故,但还是有警方从肇事司机延迟出车、突然转向变道的情况上,怀疑存在人为蓄意的可能性。
“当时对方给过老爷子口头建议,让他作为家属上报再查一轮,爷爷一开始是同意的,但就在我醒来的前三天,他就撤了案。”
因为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撤案得也很顺利。
这些事,是商延枭后来才知晓的。
“爷爷一辈子要强,凡事都要追论一个结果,如果有了疑心,他不可能轻易打消。”
商延枭哽咽停顿,仿佛是在压制什么酸涩情绪,“我知道我今天没能控制好情绪,刚才那话说得很过分,伤到了他老人家,都是我的错。”
父母的离世在商延枭这里不是轻易可以抹去的疤痕,拖得时间越久,他心里的溃烂就蔓延得更厉害。
作为兄长,他能劝得了商确言凡事向前看,但他劝不了他自己。
没有人知道商延枭在无数个深夜里的辗转反侧,他有多么想要回到那一天——
“我曾经不止一次在想,如果那天不是我说工作累了,不让确言代替我开车的话,结果会不会有变化?”
“或许我可以带着他们躲过那一劫,就算不能,至少失去双腿的人不会是确言。”
“商延枭,好了,别说了。”
柏续低喊制止,心底弥漫着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的钝痛,“你不能再这么想了,这件事从来怪你们的任何一人。”
“是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改变。”
商延枭苦笑着偏过身去,不敢轻易泄露自己的弱态,“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我肩膀这点小伤没事。”
柏续盯着商延枭的侧脸,一时间有种说不上来的难过。
几乎是本能的想法,他轻轻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延枭。”
不再是连名带姓的称呼,而是更加亲近的温软叫法。
商延枭沉闷的心绪陡然偏转,重新看了回去。
柏续对上他的目光,压了压心尖那种莫名其妙的羞感,“我陪你。”
商延枭怔然,“什么?”
柏续一字一句地对着他说,“我陪你明天去找老爷子道歉,我也陪你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哪怕柏续没能将这本书的具体情节看到最后,可他不会记错,原著梗概里的这场车祸本来就是人为阴谋!
“你没有错,也不需要自责。”
“而且,我们不是盟友吗?所以——”柏续给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天塌下来都有我陪着你呢。”
商延枭终于释出了一声轻笑,“你确定要陪我?”
柏续跟着笑了笑,将前段时间暗下的决定忘得一干二净,“当然,我可信守承诺了。”
第044章
窗外的雨没有停歇的迹象。
柏续确认商延枭的肩膀都上好了药,“你今晚睡觉小心些,如果明早起来还是没有消肿,就抽空去医院做个检查。”
商延枭感受着他的关心,“嗯,我心里有数。”
“那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柏续将药膏收回到医药箱里,刚一起身,商延枭就牵住了他的手,“柏续。”
掌心独有的温度传来,惹得柏续怔怔地垂下眼眸。
商延枭还坐在床沿,眼里泛红的情绪还没消散干净,没了人前的那副矜贵公子哥的姿态,反而带着不可多见的示弱感。
商延枭没松手,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着柏续的手腕,“今晚陪陪我吧,可以吗?”
“……”
柏续才平复下来的思绪又打了个卷,“商延枭?”
商延枭将他轻轻扯到自己的跟前,泄力般地将脑袋抵了上去,“我有点累,头也很疼。”
柏续被撞得心头动荡,迟疑了几秒才用另一只手轻抚着他的脑后勺,“好。”
反正再亲密的事情都已经借着“炮友”的名义做过了,单纯同床而眠又有什么关系。
床头灯被调到了最低档。
为了不压着肿胀的右侧肩膀,商延枭暂时只能侧躺着入睡。
柏续躺在床的左边,不可避免地撞上了他投来的视线,落在脸颊上的目光灼灼,惹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