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勇气

墨玉痕向来不若其他皇子般将身份看得很重，在他看来这里不是十三皇子府的后花园，任何人都可以来，所以除了最初认错人的微恼之外，他对洛悠婷的忽然出现并不以为意。

不过，既然风景被破坏，就没了看的雅兴，他正欲转身，却见洛悠婷在不远处朝他袅娜行礼。

“臣女见过十三皇子。”

洛悠婷的声音恰到好处，不会太大声显得粗俗，也不会太小声让人听不见，在这山花烂漫微风轻拂的山坡，婉转的声音别有一种让人心动的引力。

墨玉痕的眸光却冷了下来，这女人不知和谁学了几招粗鄙的媚音，就想以此勾引他，当初第一次去阳光小筑，碧月姑娘高超的魅音也没让他乱了心智，更别说这粗鄙的雕虫小技了。

隔得微远，洛悠婷并没发现墨玉痕的情绪变化，她所有心绪都倾注在长身立于紫幽花间的男子身上，他周身散发着皓月般清冷的光辉，这样的男子仿若天神高贵得让人想要顶礼膜拜。

此刻她因心情激荡而全身微微颤抖着，却又凭着一丝理智才没有让自己太过失态。

洛悠婷在小院中闷了四天，每日在院中辗转不定却又碍于皇后的计划生生忍住了。今日终于有人将她引到了这里，但愿母亲教她的媚音有效，只要墨玉痕不很快走，在这清幽的山间，孤男寡女发生点什么，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洛悠婷翘首以待的时候，墨玉痕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响起。

“鬼影，你是如何清场的，怎么会有这么粗鄙的女人出现？”

洛悠婷原本因激动而微微涨红的小脸，顿时变得苍白，他……他刚才竟然说她是粗鄙的女人！

鬼影骤然现身。

“属下办事不利，这就将她赶走。”

“罢了，这地方沾染了粗俗，污浊的很，以后不来也罢！”说完，转身大步离去，仿佛这片山坡上染了什么不得了的细菌，让他片刻也不愿停留。

洛悠婷全身僵硬立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墨玉痕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她很想追上那个身影，可是她没有那个勇气，上一秒还因为接近了心中男神而游荡天堂，下一秒就被男神一脚踢入地狱，这样的羞辱，这样的痛，让她如何有抬步的勇气？

“粗鄙？”在他眼中，她就这么不堪么？

“你穿白色很难看！”

在洛府时，他那毫不遮掩的鄙夷和轻视，曾一度让她心里如刀割般，此刻想想却觉得也不过如此，至少那时说这句话他是正眼看着她一字一句说的不是么。而今天，从始至终，除了最先的一眼，之后连鄙夷不屑他都懒怠给她一个，就算嫌弃她粗鄙也是对着下属说的。

有什么行为比这更让人伤心的？她捧着一颗拳拳真心奉到他面前，他却如对待垃圾一般，连嫌弃的眼神都不愿给。

洛悠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那片山坡的，直到一头栽入溪水中，咕咚喝了几口溪水，沁凉的感觉才让她清醒过来。

温热的泪水刚刚沁出就混入冰冷的溪水中，再也分辨不出。溪水不深不过齐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蹒跚着上了岸，渐渐清醒的大脑中，除了一个如皓月般清冷的身影，其他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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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底的天气已是微微有些热，悠然没想到自己竟然养了这么多月的伤，回京不过短短一年，她与洛府便已彻底撕破了脸皮。

之前被洛天打断的筋脉已全部修复，全身上下的伤早就好了。不过雁儿依旧一惊一乍，总是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去，生怕她没有痊愈再次伤了筋骨，就连孟叔也一副十分小心的模样。

不过他们不知道，她有火云涧这样的天然修复空间，正常人需要一年半载才能养好的伤，她几个月就好了。

孟叔很是惊奇，不过悠然不说，他也不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况悠然可不是一般人，有不足为道的奇遇也正常。

在其他人眼里，悠然这一个多月来，过得可谓萧遥自在游手好闲，孟叔买的园子极大，若是细细逛一天也未必能逛过来，悠然每日在园中逗猫摸狗遛鸟，看似除了养伤什么也不干，只有孟叔知道，她的筋脉在快速修复的同时，灵力也在不断进步。

正常来说，受了这么重的伤，修为或多或少都会有所退步，可悠然不仅没有退步，灵力反而增进了，若孟叔没看错，这丫头灵力充盈很快就会冲击中级灵术师后期。

悠然白日尽情放松玩乐，一到晚上便进入小空间修炼，虽然她暂时不能修炼小空间的灵术，但却能锻造她的筋脉，让她加快修炼速度，为将来盛载幻彩火魂做准备。

宝儿白日总是寸步不离跟着她，到了晚上就在悠然院子门口打坐守夜，不管悠然如何劝阻，他都坚决不让步。

初春的雨总显得有些悠远绵长。

墨玉痕刚做完法事出来，就见绵绵的细雨不知何时打湿了院中的青石板路，高大的榕树正抽着新芽，在这春雨中显得生机勃勃。

就在这如丝般的雨幕那头，房檐下，一个素衣素服的女子盘膝坐在那里，手持一串佛珠，嘴唇微动不知默念着什么。她那素净的容颜，隔着雨幕有种清新淡雅的美，让人见之忘俗。

只一眼，墨玉痕就收回了目光。

“主子，洛大小姐欲闯进去，被院中的小沙弥阻止后便坐在那里诵经。”

墨玉痕不置一词抬步走入雨中，待身影快要消失在院门口，房檐下如雕塑般纹丝不动的洛悠婷这才匆匆起身，几步跑到院门口，却只见墨玉痕雪白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

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从她眼中流出，他在她眼中是神一般的存在，而她在他眼中低得比不过一粒尘埃。

要怎样她才可以靠近他，就算……就算只是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

第七日的法事，洛悠婷依旧被挡在门外，没下雨，她便安静坐在榕树下如前日一般诵经。待法事做完，墨玉痕依旧无视而过，这一次，洛悠婷待墨玉痕走近时，便起身朝他福了福，然后目送那皓月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

洛悠婷咬牙，七日已过，若自己再不做点什么，怕是再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