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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萧明彻瞧着姜雪容一张瓷白的小脸,她一向对他是否留下来一事表现得很淡然,不似她们,总眼巴巴地望着他,期待都写在脸上,今日竟破天荒问他要不要留下来,让他觉得有几分诧异。
姜雪容被他问得一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她想说她不想,她想让他走,可这话说出来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
她转了话头,端出一个体面的笑容,道:“嫔妾自然想的,只是殿下公务繁忙,嫔妾也明白,一切当以国事为重。”
她的话也说得无懈可击,小心翼翼觑萧明彻的脸色。
萧明彻微微垂眸,这话倒是不假,临近年关,事情也多了起来,要他盯着、过目的事情不少,要说忙也忙,但要说忙得脚不沾地,却不至于。
“也没那么多事。”他说了这样一句,又让姜雪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殿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那么多事所以今夜要留下来么?
有一瞬她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要耷拉下去,幸而及时警醒,又将嘴角提了上来,忐忑地等着他的下文,或许还有转机呢?
但终究是没等到转机,只等到当头一棒的实锤,结实落在她心口。
萧明彻道:“既然你想要孤留下来,孤今夜便留下来吧。”
那就意味着她今晚又要卖力地侍寝,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呢。
姜雪容垂下脑袋,把自己眼底的悲鸣掩藏起来。
萧明彻只当她这是娇羞,并未多言。
罢了罢了,左右也就多一晚,今天殿下都给她晋了位分,还要给她送生辰礼了。姜雪容调整好心态,再次抬眸时已经神色如常,吩咐她们备热水沐浴。
外头的天色昏昏暗暗,被窗纱一隔,落进寝宫里的光就更沉了,要照不清他们的面容。姜雪容站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做什么的拘束感。
往日太子殿下来她宫中,时辰都晚,不必要等,便是侍寝的步骤,两个人也不必多说些什么话。可这会儿天色说早不早,说迟也不够迟,总不能直接跳到侍寝那一步,不然她还得多在床上伺候个把时辰,想想就更累了。
姜雪容搓了搓手指,看着脚下的地砖,已经看不清楚地砖上刻的纹样。她抬头,唤绿蕊进来上灯。
绿蕊进来了,将烛台上的灯都点亮,昏黄的光线当即盈满寝宫,映出一双影子,一高一矮交叠在墙上,也照得两个人的沉默无所遁形。
姜雪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思索着怎样起个话头,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可脑子里转了一圈,也不知能说些什么。
她和太子殿下之间有什么可以说的呢?
简直就没有任何话说。
讲爱好?
她没什么爱好,除了吃饭睡觉,这俩爱好也不堪与人谈论。难道她要跟太子殿下讲讲,怎样睡饱六个时辰?还是讲怎样睡觉更香?
光在脑子里想想就
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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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家常?
可他是太子,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家主,她也不是寻常人家的侍妾,而是太子良娣,他们之间能有什么家常可以谈论呢?
她入东宫半载,做殿下的枕边人也半载,可与殿下熟悉的程度,恐怕还比不上她宫里的小太监。
姜雪容咬了咬下唇,有些坐不住,正局促时,萧明彻开了口。
他道:“今日的暖锅子味道不错。”
姜雪容听了这话,想到那回在云阳他说的话,心道,他真知道什么是好吃什么是不好吃么?也许这只是一种客套的说辞,就好像她从前出门参加那些贵女的社交宴席时,逢人也得夸一句,许久不见,你怎么愈发漂亮了,甭管人家是不是真的变漂亮了。
她抬起头来,笑了笑道:“殿下满意就好。”
萧明彻又问:“你常在家中鼓捣这些吃食?”
姜雪容摇头:“也不算经常,有时候会鼓捣。”
虽说吃饭和睡觉算她的爱好,可她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花在钻研自己的爱好上,只能说有时间的时候会想起来鼓捣,或者有时心血来潮。
“哦,原来是这样。”萧明彻道。
话题到这里又结束,重新陷入沉默。
姜雪容把手搭在膝头,蜷了蜷,又放了下去。因着方才吃了暖锅子,屋子里飘着一股暖锅子的味道,便开了窗通风透气,时不时吹进来一缕寒风。姜雪容坐在凳子上,忽地感觉后背一阵发冷,不由得哆嗦了下。
萧明彻注意到了,“冷?”
姜雪容道:“还好。”
又再次没了话,灯火安静燃烧着,偶尔被吹进来的冷风拂动。
姜雪容微微垂眸,心道,她分明在自己宫中,却局促得像个外人似的。
好在此时银蝉打起帘子进来:“良娣,热水已经备好了。”
姜雪容如释重负,赶紧站起身来,看了眼萧明彻道:“那殿下,嫔妾先去沐浴更衣。”
吃过暖锅子后,衣裳上头发上都是一股味道,必须得沐浴更衣才能除去那味道。否则待会儿侍寝的时候,多不好。
姜雪容拎着裙摆,绕过象牙落地障屏出去了。
萧明彻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拧起眉头,他方才就察觉到了,她似乎对自己独处一室有些不适应,局促难安。方才她的离开,更加让萧明彻笃定了这件事。
她不想和他独处一室?
为什么?
他很可怖么?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从来没人说他很可怖,一向只有女子偷偷恋慕于他。
既然不是自己的问题,那便是姜雪容的问题,或许是她太过羞涩,萧明彻想。
姜雪容逃进净室,松了口气。银蝉在一旁伺候,见她这副样子,有些疑惑:“您怎么这表情?难不成殿下在寝
()宫里对您做了什么?”
姜雪容瞪她一眼:“呸呸呸,不许胡说八道。殿下那么正直的人,怎会做这种龌龊的事?是我坐在那儿,就我们俩,感觉好尴尬,又没什么话说,坐立不安。”
银蝉替她宽下外衣,搭在一旁的架子上,道:“您可以找话题跟殿下聊聊天,培养培养感情嘛。”
姜雪容嘟囔:“又没什么好聊的。再说了,跟太子殿下聊天也很累的呀。”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她又不能得罪殿下,自然只能拣殿下喜欢的话说,殿下喜欢的话,她未必喜欢,那可不就累了?
银蝉对她的歪理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将玫瑰味的澡豆粉倒在姜雪容手臂上,道:“殿下连着两日宿在咱们宫中,这可是好事,说不准殿下明日也来宠幸您。”
姜雪容一听这话,瞪大双眼:“那还是别来了。”
连着三天,谁吃得消啊?
银蝉恨铁不成钢:“您就不能有点上进心么?今日您晋了良娣,明日便能晋侧妃,指不定太子妃之位也有可能。”
虽说家世差了一些,可自古以来,后宫都是宠爱最大,只要殿下愿意宠爱她们家良娣,太子妃之位也不无可能。
姜雪容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那不得累死啦?我才不想。”
地位越高,责任越大,要做的事也就越多。有些位置就应该让有能力又愿意去做的人坐,就譬如说做皇帝好了,太子殿下这种人就挺合适的。
银蝉一时无话可说了,只好在她胳膊上狠狠搓了下,激得姜雪容嗷嗷叫。
从净室里出来时,萧明彻亦沐浴完了,已然上了床榻。
他倚在床头,阖眸养神。
姜雪容轻手轻脚站定,不由得想,这一幕还是很赏心悦目的。太子殿下毕竟是美男子。
萧明彻听见声响,睁开眸子看她,似乎有些诧异她今日沐浴这么久。
这自然是因着姜雪容不想再体会那种两个人尴尬对坐的事,所以故意在沐浴上拖延了会儿。
她垂下眸子,莲步轻移,行至床榻边。她放下金钩,幔帐垂落,这自然又是劳累的一夜。
-
“殿下,皇后娘娘差人过来传话,说是今夜宫中办初雪宴,让您一定要去。”洪冬道。
萧明彻随手将大氅解下,搁在一边,捏了捏眉心答:“孤知道了。”
洪冬又道:“皇后娘娘还特意叮嘱,按说该带家眷,但是您如今只有侍妾,没有正妃,便请殿下务必从四位嫔妃中,挑选一位带去今夜的初雪宴。不知殿下要挑选谁?”
洪冬问出这话的时候,心里隐约有答案,应当就是姜良娣了。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萧明彻开口:“让姜氏去。”
他扶着额角,又想,初雪宴虽说不算什么大宴席,但姜雪容进宫这么久,毕竟第一回参加这种场合,恐怕没什么经验。便又嘱咐洪冬:“你记得提点她些。”
洪冬应下。
姜雪容听罢洪冬的话,有些意外。她虽然也知道初雪宴,不止宫中,高门大户之间也会办这种高雅的社交场合,但是她一向躲懒,不怎么参加。
洪冬笑道:“还请良娣准备着吧,虽说初雪宴不是什么大宴,但毕竟圣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各宫娘娘,还有诸位皇子都会参加。您毕竟是殿下的嫔妃,一言一行代表着殿下。”
姜雪容一听见这话,头就有点大。这不就代表着,她得时刻紧绷着,不能行差踏错半分?
她看向洪冬,眨动眼睫:“洪公公,这么重要的场合,要不您问问殿下,还是让洛良娣去吧。洛良娣见多识广,想必比我合适。”
洪冬扯了扯嘴角,还没见过上门的荣耀往外送的,今日殿下带了姜良娣出席,那不就意味着殿下看重她么?
“这……毕竟是殿下的意思,奴才不敢置喙。”洪冬道。
姜雪容叹了声,似乎妥协了,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您真的不能帮我问问么?”
<hrsize=1/>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去人多的地方还是要戴好口罩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