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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领清点尸体的时候,都把那一家人,连同刚刚出生的幼崽尸体找出来给先帝看了,可是先帝不知为何,认定了那一家人没死干净,有漏网之鱼。唉,咱们皇上虽然与先帝不合,可在这个问题上,两个人倒比亲兄弟还亲,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姜护卫进入天衍处之后就领了皇上的命令,四处追查那一家人的下落。唉,那一家人藏得也真是好,姜护卫几乎把整个中原武林翻遍了,也没找着那一家人的消息,嘿嘿,毕竟——”
说到这里,费驰转头看向严风俞,眼睛一眨也不眨,像是要把他的每个表情都看得清楚,一字一顿地说:“——谁能想到,这些个江湖草莽竟会跑去南边做生意,还一不小心成了地方首富呢,哈哈哈哈,你说这事好笑不好笑!哈哈哈哈……说起来,这事还是多亏了严护卫您哪,要不是您跟那少年搅和在一起,嘿嘿,姜护卫说不定已经翻到西域去了,哈哈哈哈……”
眼见着严风俞的表情愈发难看,被铁镣锁住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却不能伤他分毫,费驰心情舒畅地站起身,掸了掸自己的衣裳下摆,抄着手出去了。
走了两步又折回来,“还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是什么来着?哦,对了,姜护卫已经领了命令,跟韦统领一起,点了五千精兵往南边去了——”
听见这话,严风俞猛地睁大眼睛,铁链也因为他的挣动而叮当作响。
费驰眉开眼笑:“——听闻你那小相好长得还挺好看,啧啧啧,真是可惜了……”抄着手,悠悠哉哉地走出去了。
第74章远行(三)
到了第七日,祁云岚收到祁朝天的飞鸽传信。信上说,他在青城山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一时无法赶回来,让祁云岚等人先行出发。
祁云岚受伤卧床好几日,早有些待不住了。看完信便唤来胡卫等人,吩咐这就上路。
一行人沿着官道继续向南,走了十余日后,远远地听见风过树林的声音,水浪拍击礁石的声音,祁云岚掀开车帘,看见层层叠叠的松林尽头,一片茫茫的白水横列在不远处。
“此处是平江渡口,不远处的那条,便是梓江。”林宥赦骑在马上向他道:“你们去那里乘坐渡船,顺着江流一路往下,大约七八日后,就能到南平了。”
祁朝天在信中告诉祁云岚,他已写了信给沈郁与季阳平,不出意外的话,等他们一行人到达南平时,那二人已经等候在那里。
那日,林宥赦与胡卫等人赶到破庙后门之时,没等祁云岚向他们讲述自己的英勇事迹,绿胡子老头已经消失不见。祁云岚的肋骨被钟山四杰踢断了两根,此后便一直卧床休息。如今大半个月过去,虽然还不能行动自如,却也可以如常行动了。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渡口。
祁云岚从马车上下来,看见白茫茫一片的江面上,几叶小舟如落叶一般,飘飘荡荡。渡口停靠着几条小船,胡卫等人前去租船,祁云岚看一眼渡口的反方向,指着一处向林宥赦道:“赦哥,那儿就是莫归山吗?”
林宥赦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腕,令他的食指稍稍偏移一个方向,然后道:“没错,那里就是莫归山,赦哥的师门。”
祁云岚感到有些不自在,放下手,有些歉疚地道:“要不是我那日忽然失踪,赦哥你早该跟莫掌门他们一块回去了。莫掌门身体不好,你又是莫掌门的大弟子,出来这么多天,门中肯定一堆事情等着你去处理。”
林宥赦淡淡瞟了他一眼,笑道:“赦哥难得有机会躲懒,云岚你这是赶我回去做事吗?”
祁云岚嘿嘿笑道:“我不赶你,你就不走了吗?赦哥你是不是又在逗我玩?”
林宥赦弯了弯眼睛,似真似假地回道:“你要是强留我,我也不是不能再多留几日。”
这话说得实在暧昧,放在以前,祁云岚即使无法回应,少不得要脸红一下,可惜眼下他刚被严风俞伤了心,又经历数次变故,心思早不在儿女情长上,闻言只讪讪笑了笑,等胡卫等人回来后,一行人与林宥赦告了别,便上了刚刚租借的小船。
几艘小船顺着江流一路往下。这日,船行到了石头岭下,白日里风平浪静的,到了下午忽然刮起大风,天黑风紧,白浪滔天,船家恐怕遇上危险,天还没黑就收了船,靠着滩涂歇下了。临睡前嘱咐众人不要下船闲逛,“这附近靠着几处山寨子,寨子里都是凶神恶煞的山匪,那些人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专爱挑过路的异乡人下手,你们要是不想惹麻烦,就待在船上不要下去。”船家肃着脸道。
两面都是密林,树木郁郁葱葱的,即使到了深秋,林间依旧是黑黢黢,看不清究竟,的确适合山匪藏身。
众人点了点头,各自回去船舱吃了些干粮后就睡下了。
入夜后,祁云岚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听见呼喝声,兵刃相击声,睁开眼睛,呼喝声越来越响,刀剑相击声不绝于耳,祁云岚想起船家的叮嘱,放轻了动作爬下床,拿起搁在床边的长剑,推开门出去时,外头已经打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山匪打劫?”祁云岚抽出长剑,对守在他门口的胡卫道。
月黑风高,胡卫抱着长剑倚靠在舱门口,神色懒懒,闻言轻轻摇头,看起来一点不紧张的样子,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然后道:“不清楚啊,看起来有点儿像,小爷您继续睡吧,放心吧,就这几个虾兵蟹将,兄弟几个还能应付得过来。”
祁云岚看一眼不远处的战况,发现胡卫所言非虚,黑衣山匪们固然凶悍,却全然不是家中护院的对手,不多时,滩涂上已经倒了一地的山匪尸体,祁云岚跟着放松下来,“那就好,吓死我了,不过这些山匪也是倒霉,以为逮到肥羊,却没想到啃上了硬骨头。”
胡卫爱听这话,哈哈笑道:“我们不是硬骨头,我们是金刚骨头,哈哈哈哈,外面风大,风景也好,天高水阔的,小爷你要是不介意,留下来看看也行。”
江风萧索,呼啸而过,祁云岚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太冷了,我还是回被窝吧,这儿就交给你们了。”收起剑,转身准备离开时,余光瞥见一只白森森的大手扒上了船沿。
祁云岚愣了一下,心想这些人山匪也不蠢嘛,还知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道理,只是你们运气实在太差,敢在小爷面前藏后手的,甭管藏几只,小爷统统给你们剁了。
屏住呼吸,祁云岚抽出长剑,轻手轻脚走上前,随后眼疾手快地刺出一剑,那只手反应不及,被祁云岚的长剑牢牢地钉在了船沿上,挣脱不开。
“哈哈哈哈……”祁云岚叉腰大笑,连日来的愤懑跟着涤荡一空,“抢劫抢到小爷头上算你们倒霉。”
笑声未绝,漆黑的夜空中忽然划过一声响亮的唿哨,像是夜枭凄厉的啼哭一般,下一刻,数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