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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漆黑的,眼睛也还是大而圆的,湿漉漉的长睫与七年前一般无二,仿佛能够一眼看进人的心里,让人再也没有办法移开目光。
他看着祁云岚,的确很难移开目光。
他知道祁云岚大体不会认出自己,就像自己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一样。
一别七年,祁云岚变化了许多,自己亦然。
此刻的自己不仅戴了掩面的面具,邋邋遢遢的模样大约与祁云岚记忆中的自己也是大相径庭的。
至于换一个声音,对自己而言,更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回过神,他调整心情,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自然,“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看见角落里人影的那一刹那,祁云岚的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觉袭击了他,待他看清来人的模样后,这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很快消失不见,他晃了晃神,很快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想起自己的遭遇,于是稍显戒备地朝严风俞道:“方才是你打晕我的?”
严风俞没有立刻回答,他扯着嘴角轻轻笑一笑,然后搬了一张椅子坐到祁云岚床边,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姿态,“严格来说是三天前我救了你。”三天前?
祁云岚愣了一下,自己已经睡了三天?
“阁下的确救了我,只是——”他的声音沉下来,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愠怒,“阁下救了我,又点了我的穴道,拿走我的剑,这是什么道理?”
严风俞回得理所应当,“不点你穴道,你跑了怎么办?不拿走你的剑,你想动手杀我怎么办?少侠武功高强,在下不得不堤防一二,还请少侠体谅。”
他口中说着体谅,可在祁云岚看来,他的语气吊儿郎当,态度漫不经心,仿佛把自己当做三岁孩童一般戏弄。祁云岚:……
他眯起了眼睛,好像一只被人激怒的兔子,下一刻就要跳起来咬断人的喉咙。
严风俞看得好笑,他扯了扯嘴角,想起了什么,他又笑不出来了,他放下翘起的二郎腿,忽然没了戏弄人的心情,于是沉默了一会后,他沉下嗓音,肃着面容对祁云岚道:“言归正传,说说看,你跟那一行人什么关系?”
祁云岚不答反问,“你跟那一行人什么关系?”严风俞:……
严风俞看着他那张写满戒备的脸,心中苦涩,脸上却哈哈一笑。
老话说得没有错,时间果然可以改变一切。
它可以轻而易举地磨光一个人的棱角,也可以不费吹飞之力的为一个人筑上铜墙铁壁一般的心防。
如果说曾经的祁云岚就像一块剔透无瑕的美玉,让自己不舍得移开,哪怕片刻的目光,那么时移世易,世事变幻,如今的他还是自己记挂了七年,放在心尖上,怎么也舍不得剜掉的人吗?
严风俞有些恍惚。
他低下头,细细打量眼前的青年:眉眼是相似的,低垂的长睫也是相似的,那下头的目光却已经变了味道,唇瓣是相似的,紧抿的弧度却已经变了味道……严风俞晃了晃神,忽然对绿胡子老头,对鬼面人,对白衣青年,连带着对他的小师弟都没了兴趣。
“好奇而已,不答也行。”严风俞站起身,语气淡淡的,他抬手解了祁云岚的穴道,然后转身便要离开。
【作者有话说】
走是不可能走的。
第99章鬼面(五)
他的态度转变得太过突然,没有丝毫预兆,祁云岚微微讶异,刚要说些什么,一阵遽烈疼痛陡然袭击了他。
铺天盖地疼痛沿着他的四肢百骸一股脑蹿向他的大脑,祁云岚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严风俞,咬着牙道:“你、你封了我的穴道,是为了——”
然而,不等他说完,严风俞已经背过了身。
“你的伤我已经找人给你裹好了,”他背着手对祁云岚道,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这几日你不要乱动,也不要妄动真气,安心歇着,想必再过几日就没什么大碍了。”说罢,他抬脚就要离开。
祁云岚已经意识到自己怪错了人,怎么会就这样让他离开?
他不知从哪挤出的力气,一把攥住了严风俞的衣裳下摆,一字一顿地道:“是我小人之心了……多谢……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严风俞被他扯得脚步一顿,他轻轻扯了扯嘴角,目露讥讽,道:“谢什么,不用谢,反正咱们俩素昧平生,往后大概也再不会见面了——”说罢他再次抬脚打算离开。
可是他想走,祁云岚却怎么也不肯松手。
严风俞蹙了蹙眉,转过头,暖融融的灯光下,祁云岚已经疼出了一身的冷汗,那对浓密的长睫被汗水打湿,湿漉漉地往下投下大片阴影,衬得那双黑瞳愈发清亮,他咬着牙,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忽然道:“老者是……是药王谷谷主……穆衡——”几个字像是耗光了他的力气,他喘一口粗气,继续道:“鬼面人……都是普通门派的弟子,穆衡将他们抓回药王谷……把他们炼成傀儡,供他驱使,至于那白衣……公子,我也是第一回……看见他,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严风俞看着他,目光忽而变得深邃,嗓子不知为何,开始变得干涩,“你不必对我……我已经——”
祁云岚没有察觉他的异样,也无力察觉他的异样,疼痛像是贪食的毒蚁一般,毫不留情地侵蚀了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经脉,他忍着蚀骨的疼痛,一字一顿地把自己大半年以来的调查结果悉数讲给严风俞听。
“够了……”
然而,只是听了个开头,严风俞就开口打断了他,他的语气仍是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真的毫不在意,他握了握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声线不知为何,忽而有些颤抖,“你先休息,这些事情……”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这回平静了许多,“这些事情不重要,不说也行。”
话音未落,祁云岚的嘴唇已经没了血色,他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汗珠顺着额角往下淌,眼神近乎空茫,仿佛即将失去焦点,可是他的手,却还是牢牢抓住严风俞的衣摆不放。
严风俞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蹲下身,想要去掰开祁云岚的手,却又听他气若游丝地道:“跟……跟我一起……一起的那个少年人呢……他……还好吗?”
“少、少年人?”严风俞清了清嗓子,声音沙哑得不可思议,“什么少年人?”他蹲在祁云岚身边,近距离地看着那张脸。
“跟我在一起的……”祁云岚半阖着眼睛,声音轻得像是一阵风,纵使严风俞耳力过人,也不得不进一步地靠近他,耳朵凑到他唇边,才能听清只言片语,“……十三四岁……没什……功夫……你……看……他……”话没说完,他就没了声息。他被疼得昏了过去。
严风俞手撑着床沿,目光近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