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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流放,作为他的副将,黄信将军自然也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
范鸿蒙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他辞官归乡。
那时候,溟州城还是大梁的国土,跟着元嘉帝,姓梁。
大半年后,城里爆发了一场瘟疫,几千名普通百姓因之殒命。
天灾人祸,时而有之,照理说,这样的事情不算少见,所以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毕竟,前几年一场大雪冻死几万人的时候,事情都被消无声息地遮掩过去了。
——那之后虽然爆发了好几场小规模的起义,但都无一例外地被镇压了下去。
可是那段时间,不知为何,范鸿蒙总是睡不安稳觉,醒着的时候,眼皮也总是突突突地跳。
实在坐不住的时候,他写了封信,托人给元嘉帝递去,可是这些书信每每石沉大海,收不到回音。
直到城防军哗变。
——那之后,即使他想送信,也已经送不出去了。
他不知道黄信是如何躲过当年那样天罗地网一般的搜捕的,也不知道他这些年都躲在何处,更不知道他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打入城防军内部的……他只知道,哗变发生后,城防军一改往日的拖沓懒散面貌,不仅第一时间把控住城防,更以一个意想不到的速度管控了城内外的消息流通渠道,此后,他们先夺城中驻将的军权,再将原来的知府大人拖出府邸,当众杀了头,最后入驻知府府邸,一气呵成。
等到城中百姓一觉睡醒的时候,溟州城已经变了天,改姓了黄。
第108章玉面飞龙(七)
范鸿蒙阅人无数,清楚知道黄信不是个野心勃勃,挟势弄权之人。
他不知道黄将军此举的目的,但他知道,溟州城,这个边疆小城,不会是黄信的最终目标。
此后的事情发展也的确证实了他的想法。
短短四年内,溟州、滇州等南部五洲相继陷落,将近半数的大梁国土改了姓。
而现在,面前的年轻男人带了几百精兵,强行敲开自家的大门,开始向他索要京城的布防图……范鸿蒙心中震惊不已,也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
莫非黄信真的在觊觎那把椅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
如果当真如此,范鸿蒙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少侠有所不知,虽然老夫也曾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布防图这样机要的文件,不说老夫无心去瞧,即便老夫想要去看,那也是万万看不到的。”冷静下来后,范鸿蒙看一眼对面的白衣男人,沉下声音道。
谁知白衣男人竟然轻轻一笑,淡淡道:“这一点我自然知道。”
事实上,事关京城与皇城的安危,布防图这样的机密要件,除了皇帝本人,与其余的有关人等,几乎没有人能够接触到。
况且,众所周知,早几年前开始,元嘉帝已经疑心范首辅有二心,更加不会让他接触到这一类的机要文件。
“只是……”白衣男人道,若有所指,“虽然大人接触不到,可是大人身边的人可以接触到啊,而且,”顿了一下,男人四平八稳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点起伏,续道:“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没有偏差的话,这个人现下就在这座宅子里。”范鸿蒙:……
范鸿蒙闻言,脸色变了几变。
白衣男人说得没有错,作为前任黑甲军的统帅,韦阳的手里的确握有京城各地驻兵与布防图纸,而世人眼中早已命丧黄泉的韦大统领,现下的确就藏身在他的这座大宅之中。
可这样机密的消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不仅是外人,就连这家中的管事,服侍了他多年的老仆都不知道,偏院的厢房里,一躺就是好几年,不言不语,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韦大统领。
所以,消息是怎么泄露出去了?
七年前,风头正盛的韦大统领领着一众黑甲军士兵,浩浩汤汤地前往了西峡山,几个月后,他铩羽而归,身边只剩一个亲信,二人均是遍体鳞伤,韦阳更是身负重伤,命悬一线。
作为本朝的三朝元老,范鸿蒙是看着元嘉帝长大的,他清楚地知道,那种情况下,韦阳若是进宫面圣,恐怕不仅得不得皇帝的怜惜,还会因皇帝的震怒而丧命。
于是斟酌再三后,范鸿蒙将人偷偷藏在了自己府中,同时安排亲信带着韦阳的信物进宫面圣,告知后者,韦大统已经领命丧西峡山,黑甲军也因此而全军覆没。
元嘉帝不出意外地发了好大一场火,亲信也因此被斩首在午门之下。
少了韦大统领的帮持,范鸿蒙在朝中的境况也日渐艰难,元嘉帝有恃无恐,每每有意无意地针对他。有了皇帝的授意,范鸿蒙的政敌们如跳梁小丑一般,纷纷冒出头来,每天的早朝便成了范首辅的弹劾大会。
不过,那个时候,他们的手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能做口舌之争,但是范鸿蒙心里门清,这种情况不会持续太久,等到握到他的把柄时,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于是痛定思痛,范鸿蒙决定短尾求生,毅然决然辞了官后,他便带着唯一还愿意跟随他的,也是他最为欣赏的门人——陈进,与昏睡日久的韦阳,回了溟州老家。陈进?
范鸿蒙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他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直直射向垂手静立在一旁的青衣书生。
陈进却在看向白衣男人。
只见白衣男人放下茶杯,微微颔首,陈进那张素来四平八稳的脸上,便立即出现了一丝裂缝,然后他抬起脚,果断又迫不及待地走到了白衣男人的身后。这发展……
绿衣老者嘿嘿一笑,他拍着巴掌道:“哈哈哈哈,我说……公子啊,你可真是,你们可真是……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这回老夫可真是没有白跑……哈哈哈……好戏……真是一场好戏……”
老者兀自笑个不停的时候,范鸿蒙已经目眦欲裂,气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喘过一口气来,重重地搁下茶杯后,连道了三声“好”,“果然!”他道:“哈哈哈哈,常言道,少年出英雄,老夫算是见识了,哈哈,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好样的!你们可真是好样的!”愿赌服输,他自认技不如人,这番夸奖虽然出自怒意,却也含了几分真情实意。
陈进聪慧过人,心机更是深厚,在他身边待了近十年,滴水不留,能够让这样的人甘心诚服的,必不是一般人物。
他看向白衣男人,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眼神却已经全然不同。
“晚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范大人见谅。”白衣男人缓缓道来,声音温润,如温水浸泡冻僵的手足,叫人听他说话,便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舒适与惬意,“不过,眼下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咱们再虚与委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范大人,你觉得呢?”
范鸿蒙没有说话,白衣男人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