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来了四名奴仆,一人拿着一把斧头,一人拿着一把铁锯,两人提着一桶清水胶。
周铮指着黄梨木床的左上角,吩咐道:“往里一尺,斜着将床角砍断。”
拿着斧头的奴仆迟疑的看了看罗成。
罗成摆了摆手,示意按照周铮的吩咐做。
那奴仆遂走上前,抡起斧头,开始狠狠劈砍起来。
黄梨木床极为结实,这奴仆砍了没一会儿,就力气用尽,又换了一个奴仆,接着劈砍。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黄梨木床的床角才被劈砍下来。
而在露出的梨黄色侧面上,赫然有着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并且这小洞平行于床面,往里不知延伸的有多长。
众人立即都看到了。
罗成脸色立变。
众医师也皱起了眉头。
黄梨阴木以木料夯实闻名,这黄梨木床里竟然有如此一个往里延伸的小洞?
周铮似乎早已料到,脸色不变,继续吩咐道:“将清水胶灌进这小洞里,什么时候灌满溢出,什么时候停下来。”
旁边两个奴仆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清水胶是一种很黏性的胶水,不过有一种特性,在开过封涂抹之后,过上小半刻钟后才会开始凝固。
等两名奴仆停下来之后,一桶清水胶已是用了大半桶,只剩下底层浅浅的一层。
显然,这小洞在黄梨木床内部延伸相当长,也相当广。
见状,罗成的脸色已经很阴沉。
等了片刻,估摸着清水胶已经开始凝固,周铮指着那被封住的小洞,吩咐道:“沿着这小洞的最上面,平行着床面,将整张床从中锯开,劈开也成。”
砍掉一个床角已是费了老大劲,要将整个床剖开,这可是一个大体力活,当下四名奴仆两人一组,轮流上前,两个人锯,两个人轮着用斧头劈砍被锯开的木料协助。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整张黄梨木床才堪堪被锯到中间。
一开始,被锯开的床面只有一条长长的犹如小沟壑般的孔洞,到了此时,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中空慢慢露了出来。
“啊!”
两名奴仆正卯着劲继续锯,忽然一个奴仆惊叫一声,似乎看到了非常让人惊吓的东西,竟然一撒手,猛地跳到了一旁。
其他三名奴仆紧接着惊呼一声,几乎同时撒手也往旁边跳开。
众人不由都吃了一惊,向被锯开的床面上看去。
下一刻。
“啊!”罗成脸色剧变,不自禁的也往后退了一步。
众医师脸色苍白。
只见在床面中央的那个空洞里,赫然有着一只漆黑色的,拳头大小的蜘蛛!
这蜘蛛形貌狰狞,浑身都被清水胶包裹,正在扭动挣扎着,而这蜘蛛腹部圆滚,看起来尤其让人作呕。
“这是……四脚黑蜘蛛?”有一名医师好像认得这蜘蛛,喃喃道。
“没错,就是四脚黑蜘蛛。”
周铮看了那医师一眼,对罗成道,“老中堂的病,便是由此物引起。”
那医师脸色发白,喃喃又问道:“四脚黑蜘蛛据说只有手指甲大小,这只怎么如此大个?”
“你说的是公蜘蛛,而这只,却是母体。”周铮哂然道。
罗成这时从震惊中镇定下来,脸色发青的问道:“周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黄梨木床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四脚黑蜘蛛一向生长于阴暗干燥的深山老林地带,性喜附着在阴性植物体表或体内,至于黄梨木床内怎么会有一只四脚黑蜘蛛的,应是黄梨阴木在深山中生长时,就已被这只蜘蛛寄生在内部了,一开始时,这只蜘蛛虽是母体,不过应该也并不大,是经过这些年吸取老中堂的生机阳气,这才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罗成听得清楚,吃惊道:“你说这只蜘蛛一直在吸取着我父亲的生机阳气?”
“是的。”
周铮点头道,“四脚黑蜘蛛的捕食很奇特,它不是用寻常蜘蛛的蛛网来捕食,而是用四只极长的蜘蛛脚,待捕捉到猎物后,也不会直接吞食,而是用四脚和口器慢慢来吸取猎物的生机作为养分,直到猎物的生机被吞噬一空死去后,才会寻找下一个猎物。这张黄梨木床内藏着这么大一只四脚黑蜘蛛,老中堂又每日平躺其上,后果可想而知。”
罗成脸色苍白。
周铮继续道:“其实老中堂本身并没有什么病,所有的病症都是由于自身的生机阳气被这只四脚黑蜘蛛吸取所致,慢慢变得体虚气弱,只需将这张罪魁祸首的黄梨木床换掉,再辅以补药,两个月内,身体就应该可以慢慢恢复了。”
罗成长出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不过也挺险。”
周铮叹道,“老中堂体虚之后,日夜卧躺在黄梨木床上,按理说,老中堂体内的生机本会更迅速的丧失,本来是撑不过四年之久,不过好在这四脚黑蜘蛛要产卵,需要不间断的生机供给,这才留了老中堂一命。”
指了指那只仍在清水胶内挣扎的四脚黑蜘蛛,周铮道:“你看它的腹部,已经濒临产卵,如果再过上十天半月,等四脚黑蜘蛛将卵产出,便不再有什么顾虑,很快就会将老中堂体内的生机活力吸取一空,到时可就难说了。”
这番话,周铮说的有理有据,众医师在看到四脚黑蜘蛛显露出来后,就都吃了一惊,此时听完,互相看了看,都默然不语。
罗成盯着那仍在挣扎的黑蜘蛛,忽然从旁边奴仆手中夺过斧头,大步走过去,手一翻,抡起斧头,便狠狠砸向四角黑蜘蛛。
黑汁四溅,四脚黑蜘蛛登时被砸的稀烂。
罗成向来儒雅,又是文人,不像武道中人那样抡枪使棒,此时这样的举动,显然对这只四脚黑蜘蛛恨极。
将斧头重重的扔在地上,罗成扭头冷冷吩咐道:“去提桶油来,将这张床烧了!”
“啊?!”
旁边那奴仆吃了一惊,四脚黑蜘蛛既已死了,那剩下的黄梨阴木也能值上不少钱,黄梨阴木每一尺都价值不菲,这张床剩下的黄梨阴木起码也还能值上几千两银子。
“啊什么啊?!”
罗成怒道,“还不快去!”
那奴仆忙应了一声,赶忙跑出了后院。
就在这时,忽听婢女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老爷,老爷子让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