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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林家买菜主要由英松负责,他一次得采购好林家食府同宝英楼一天所需的所有蔬菜和肉类。故回去的路上,那辆推车上堆了满满一车的食材。
“太多了,我们用不完岂不放坏了?”第一次跟着哥哥出来采购的英云好奇地问道。如果菜放坏了也是一笔损失。
英松摇摇头,“我们家生意还不差吧?虽比不上镇上刘福东那家,那每日把一车菜卖个精光也是没问题。毕竟你哥的厨艺好。”
“真自恋。”英云冲哥哥做了一个鬼脸,她在邓艾的背上一路颠簸。到了林家食府后,邓艾同伙计将食府这边需要的食材通通搬到厨房后,英松就负责背上英云前往宝英楼。
宝英楼没有林家食府历史悠久,它是在英松成家一年之前,林父砸重金买下后才装修好的。宝英楼同林家食府的内部构造差不太远,也分为上下两层,下为大厅,上为包间。
小厮推着推车绕到后门时,发现门上的锁被打开了,难不成?小厮放下车,退到英松身旁,也不吱声,指着微微漏出一条缝宽的木门。
英松会意,将妹妹从背上轻声放下,悄声走到车旁,抄起推车车板下预防歹徒抢劫备用的一根木棍,弯腰猫步地走向门口。
透过门缝,门内一片黑什么也看不清,英松仍往门内探着走,握紧木棍的双手已经微微出汗,木棍在手中变得滑溜溜的。一步一步向正前方走,快了,英松已经在一片漆黑中嗅出了些气味,也听见了呼吸声。一,二,虽然漆黑不见五指,但英松凭感觉知道那人在自己的左手边,现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三,“哐”一声,因为出汗手滑,木棍只是碰到那人的脊柱随即就掉落在地。这下那人必会警觉肯定有了放心,英松在木棍往下落的同时,摸黑抓住那人的双手,反手扣在那人的身后。只是这手,英松生了狐疑之心,摸起来挺熟悉。
“救命啊!”一声女高音穿过黑暗穿过后门传入小厮和英云的耳朵。小厮忙将英云扶在一边靠墙位置,自己赶去屋里看个究竟。
英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忙放开双手解释道,“别叫了,是我。”遂来到烛台前点燃蜡烛。
“你个老不死的。”借着烛光能看出林嫂被吓得惨白的脸,她的胸脯还在上下起伏。她刚才当真以为是某个歹徒要对她怎样,可被英松吓得不轻。一句话还不足以泄愤,林嫂还在斥骂英松,“你好大胆!对你媳妇都敢这样!差点命丧你的手!”
英松也一肚子气,大声抱怨道,“我怎么知道是你?黑灯瞎火的,不知道点根蜡烛?我还以为是小偷。”谁能料到媳妇会这时候来宝英楼?他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她不还在床上打着呼噜睡得比一头猪还沉吗?
“小偷?你这有什么可偷的?宝英楼哪有林家食府赚钱?你当我真不知道呐,宝英楼看着生意好,但是没赚多少,连给我买对玉镯子的钱你都磨磨蹭蹭两个月才给……”
进门打探消息的小厮见主子两人又在拌嘴,正举步维艰,站在门口扭扭捏捏不知道是否该说话。
“干嘛呢?”林嫂瞥见门口的伙计如坐针毡,似有事需要报告,便将话头转向他。
“小姐……”小厮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他平日里是怕惯了林嫂。连少爷都怕几分,他岂有不怕的?
这刚好提醒了英松,崴了脚的英云还在外面。这天还不够大亮,将妹子晾在外面不是个事儿。他忙冲向门外将英云背上。
又这样,说两三句话就转身不理她了。林嫂砸砸大红唇,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两人进屋了。
“哟,”林嫂挥动红色手绢,酸溜溜地说道,“敢情我家英松是天蓬元帅。”
英云心知嫂子这是在吃醋,讽刺哥哥背她是猪八戒背媳妇。嫂子历来小气,说话如针刺。英云听了这话心里不好受,但想想若自己发飙那哥哥也为难,只得叫了声“嫂子早。”语气不卑不亢,柔中带硬。
林嫂也不大好把这桩小事闹大,那显得她这个做嫂子的太没心胸了,连丈夫亲妹妹的醋也吃。不过她转念一想,她吃醋很正常,丈夫还没背过她。不过,她也没有需要英松背的时候,她身体健健康康的,又不曾崴脚扭伤。
英松瞪了媳妇一眼,林嫂装乖地假装问候道,“妹妹这是怎么扭伤了?来来来,伙计,快去收拾个包间好让小姐歇脚。”
小厮得了林嫂的命令,片刻都不敢停留就冲上楼去打开距离楼梯口最近的包间,并点上蜡烛。
英云被哥哥放在椅子上坐下后,同嫂子讲道,“嫂子,你今日怎么来了?”
“来做贼的,”英松没好气地替林嫂回道,“大早上的,不是来偷牛的是来干什么的?”
“娘亲亲手把钥匙也给我一份,我怎么不能来了?”丈夫越是怒气冲冲,林嫂肚里的火气也更旺,“我当然是来帮忙的。娘不说这里缺人手吗?”
“咱么拌嘴给妹妹看着多不好,”刚给了英松脸色看的林嫂,马上笑脸看向英云,“我想妹妹今日是第一次来这里管事儿。我虽然只管过几天,但还是可以传授妹妹一些经验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英云越发讨厌嫂子了,不过仍假装耐心地听着嫂子的话,并连连点头好像嫂子说得都很有道理。
“你哥哥到底不如我们这些绣花的细心,”林嫂开始卖弄起自己,“别看我不怎么来,我对宝英楼和这儿的伙计都挺熟的。一会啊,我叫他们一一上来介绍给你。”
“谢过嫂子。”英云强颜欢笑,可不这么说,她同嫂子必会生仇,到时候娘亲和哥哥都难做人。算了,忍忍。反正嫂子只是口头功夫厉害,并没对她下手。
“我今日要不来,”林嫂指着英云的腿,那只涂了大红色指甲油的手甚是妖艳,“妹妹谁来照顾?宝英楼今日的生意谁来忙活?”
说得好像缺了你宝英楼就没法运作就得关门似的,英松坐一旁看媳妇演戏,越看越难受,英松干脆推脱说要帮忙弄菜就下楼去了,懒得听媳妇聒噪。好不容易有宝英楼这宝地听不到媳妇碎碎念,现在好了,她连这个巢也想霸占。这以后,他还是老老实实呆厨房罢了。
嫂子也不坏,英云想,可能常年没得到关爱的人心会干瘪,自然而然就变得干燥难处。不管嫂子是真疼还是假爱她这个妹妹,这表面功夫做得挺足,也对她有利。她顺其而为,因势而变即可。
“嫂子想得真周到,”英云微笑着说,“都怪我太马虎,给你们添麻烦了。”
林嫂见这妹妹挺懂事,还知道自己犯错了,也笑脸相迎,“没事儿,这是嫂子的分内之事。反正我们是一家人。”
没记错的话,英云回想道,昨日她才抱怨林家将她当外人。这今天怎么就改口了,真比川剧变脸还善变。
“妹妹稍坐片刻,”林嫂起身,“我下楼去找找看有没有药。顺便弄个热毛巾给你敷着。要是你受了伤回去,我可不好给娘交代。”
英云看着嫂子消失在包间门口,揉着肿胀的腿叹了口气:哪里都是江湖,哪里都是人心隔肚皮。也不知哥哥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女人?她怎么摊上了这样的嫂子?当初嫂子进门时也是一羞羞答答的姑娘,怎么几年时间就成了骂大街的泼妇一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