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五年初
至于初如雪到底有没有迁怒那只可怜的小猫?那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至少没有饿饭,因为初如雪吃饭的时候,这东西一直在她脚面上蹭,明月见家里突然多了这么个软软的小东西,家里没有鱼,便找了碗给它盛些肉,那小东西吃得很愉快,并不认生。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钟离啻带来的东西,也似他这么皮糙肉厚没脸没皮,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初如雪看着那团子吃得那么香,便想起钟离啻那张欠抽的脸,这俩家伙怎么看怎么像!
“不要给太多肉,万一撑死了怎么办!”初如雪放下碗筷走的时候对明月说。这不是迁怒,绝对不是!
明月看着主子这奇怪的样子,只好点头:“明月知道分寸。”
……
夜里,初如雪正熟睡,却明显感觉到有风,于是惊醒,一下子坐起来,手掌准备御敌,却发现没什么敌人——一只团子顺着床跳将上来,很理所当然地占了初如雪的枕头,而且就在她睡过压的那个小窝里面,蜷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脑袋大刺刺地睡了。
掐死这个鸠占鹊巢的团子很容易,不需要太大力气,也不需要太多时间。可是初如雪发现自己无法下手,她甚至连将这团子赶下去都做不到。
“都是无耻的家伙!”初如雪这样想,却只能在这小东西旁侧找个位置睡了,“小团子,这几天冷,姑且让你睡在我床榻!”
于是一人一猫就这样相处,倒是相得益彰。
……
早朝结束,明嘉帝将靖南王和丞相留在宫里。
“江南那里,有些事情。”
书房里,明嘉帝将一个折子随意扔下,曲锦福急忙将折子递给靖南王,退了出去。
靖南王捧了折子读着,越往后眉头越皱。
“江南盐税进国库的越来越少,到底有些怪异。当务之急应当是派人前去,调查清楚才行!”
靖南王看完,给明嘉帝一个中肯的回复。明嘉帝表示赞同:“江南的盐商,如今这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把手伸到朕的这里来了!朕倒要好好看看,是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
丞相这时见礼道:“圣上英明,只是应该派遣何人前去,不如让礼部拟了人选来?”
明嘉帝摇头:“朕想着,啻儿也是时候出来历练历练。你们宇文家的小子也去经些人事,日后到底有用。也不必急着去。朕听说二月里江南十分动人,到底是年轻人,多出去走走,看看江南与京都有何不同。只是这孩子受伤你也不曾告诉朕,他如今可好些了吗?”
这自然是问靖南王了。靖南王如实答道:“只是些皮外伤,哪里有汇报皇上叫您再担心的道理!何况年轻人到底恢复快,今日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如今这渊都也有人这般大胆,公然行刺于宗室,这是怎么回事?”明嘉帝这时的不悦自然是对着丞相的。
丞相跪着答道:“是微臣的疏忽,微臣已责令刑部彻查此事了。”
明嘉帝“嗯”一声:“朕如今有些力不从心,到底需要靠着这些后生。你们也都上了年纪,有些事情,年轻人到底比你们灵光。太子如今也该出去历练了。”
靖南王与丞相附和:皇上圣明。
“皇上突然叫这两个孩子去江南办这么大的案子,依王爷看,是为何意?”从御书房出来,丞相大人不解地问靖南王。
靖南王摇摇头:“这种税案,千丝万缕。尤其江南,牵涉的是全国的大小官员商贾,一不留神牵出大族,恐怕又是一番血雨腥风啊!”
丞相看着雪后晴空万里,忽然觉得有些冷:“江南的事情,牵涉最多的还是白氏一族啊。”
“想来,江南原是初氏的本营,一朝易主,白家自然垂涎。”靖南王倒是没有多大意外,他理了理袖子,淡然离去。
……
钟离啻左右无聊,便又生了出门的念头。不知道初如雪和那猫处得怎样,她应该还没有把那猫扔了吧,毕竟,钟离啻是看着它乖才买的。
踱步到后院的矮墙边,看四下无人,正准备翻墙,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这是又准备去哪里了?身上的伤还没好,这样翻墙揭瓦,成何体统!”
“父亲莫生气,我听见外面有声音,就上去瞧瞧,不去哪里的!”撒谎一定要脸不红心不跳,否则就兜不住啦!
“你倒是生了张巧嘴!”靖南王穿着朝服,袖子有些宽大,拂起来没什么声音,只是摆动得大,看着凌厉极了!
“加蓝儿不在京里,你不要想着出去了!来人,再叫些人来,把世子给我看住了,若世子有什么不妥当,你们统统都不要想在王府里待着了!”靖南王下了命令,看家护院都出来了,把钟离啻围起来。他们倒不是怕老王爷真的打发他们走——反正这样的威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王爷到底是王爷,大家还是很敬重的。再说,在王府的这些下人来看,钟离啻也的确过于淘气了,想我们王爷自王夫人殁了以后再未娶妻,当爹当妈地将这小祖宗抚养长大,咱们世子这么不体谅,所以给咱们未来的王爷一点点“厉害”,很有必要!
于是,钟离啻只能乖乖认命。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有客到访,寻咱们小王爷的……
“咦?有人找我?那父亲您慢慢来我先去看看是什么人,咱们王府叫人家等着多不好!”
于是钟离啻一溜烟跑了——什么人,什么人都好啊,总比被关在屋里还要有人看着强!
老王爷仰天太息。
……
钟离啻逃到客厅,一路想着自己在这京中似乎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至于初如雪,她是不可能专门跑来看他的,如果要来一定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探望王爷”……
然而,到门口却是傻眼了——初如雪淡淡然吃着王府家仆送上来的茶,然后慢慢瞥一眼钟离啻:“王爷您新伤旧痕可是好些了?”
这话在外人眼里自然关怀备至没有什么差错。钟离啻却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厚着脸皮受了这“关怀”:“多谢姑娘关怀,已经好多了。不知姑娘大驾光临,是为何事?”
自然,人前的客套少不了,如果一下子显示出他两个认识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家先生听说王爷得了封赏,特意叫我送些礼物。我们北方比不得日进斗金的南疆,都是些小玩意,还望王爷莫要嫌弃。”
这时,明月双手奉上几个盒子,钟离点点头:“主相大人的东西自然差不了,钟离啻遥谢,还请代言。”
初如雪打官腔的样子正经得很,没有一丝错漏,难怪那主相能让她做学生!
这样一来,钟离啻与这位主相大人得意的女学生,算正式认识了。
嗯,以后恐怕会有那么一点点麻烦,不过钟离啻不是很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