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五年夏
筑陵
“将军,初家主今日晨起便带着人出了城,往冼县方向去了。”
王家的家仆穿着军服,跑到筑陵议事厅里,对王隽跪报。
这时,三大家族的家主面面相觑。王隽倒是冷笑:“哼,这样的天气,不出三日伤口便会感染溃烂,若不及时医治,神仙也救不过来!已经十几天了,就算是她初如雪果然有通天的本事,如今怕也是于事无补了。”
李游这时也捎带笑着附和:“这小王爷算是凶多吉少了。少了他在北疆,咱们也算是了却也一桩心事。刘将军您说是不是?”
刘璟垣淡淡笑着,点点头,却是没有说什么。
王隽这时继续道:“本将以为那神通广大的新晋小王爷翊王,竟是多了不起,如今看来,倒是个空架子,也不过如此!他再怎么能耐,也架不住皇上不喜欢宗室!”
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明嘉帝不喜欢宗室,便是钟离啻再怎样,生杀予夺,废立赏罚,都不过一句话。只是现在碍于老王爷的面子,不能明这下手罢了。
王隽这时又摇摇头,将手里的茶端起来,厉声道:“这宗室的小王爷,如今得这般下场,应该还同另一个人有关。”
这时,另外两大家主有些吃惊,好奇问是谁。王隽悠悠地将茶水放下:“诸位难道忘了,咱们这大渊,除了宇文家,主相大人呢!这初如雪名义上是他的学生,但实际上谁能说得清楚呢,一个罪臣家的继承人,无权无势,靠什么来依附在主相身上?这样的女人,整个大渊王朝可没有几个人敢去招惹。本将听说,皇上过寿后,白家便向初亦白提亲,结果如何?白家很快便被收了兵权,下了渊狱。如今这小王爷与那女人走得近了,这冥冥之中,难道没有一点联系?”
这时,两大家主脸色瞬间白了许多。
他们自然是听说过那个连明嘉帝都礼让三分的主相大人,而且知道他就在北疆。但是对这位大人的行踪,就连当初的白家都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初如雪的老师,似乎和初氏一族有着莫大的关联。除此之外,便无从得知。连这人是谁,身居何处,年龄几何都无法知晓!
如果王隽所说的这种可能为真,那这个人的势力便是无可估量!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就去挑战两个家族,而且不动声色地将其除去,这样的能力,就算是大渊十大家族联合起来,也不可能达到!
如果王隽所猜想的为真,那么主相便果然是这大渊王朝最不能惹的人物。只是为一个女人便可做到如此,若是侵了他的半点利益,那后果岂不是更加可怕?
几大家族的人相互看看,不再说话。
对于钟离啻的遭际,他们也只能表示惋惜,果然还是孩子,随随便便便能栽在女人手里!
李游这时笑道:“不管这小王爷是栽在谁手里了,北疆终归是咱们的!王将军可是做好准备接替兵马大元帅了?”
王隽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道:“李将军可不敢这么说!江山代有才人出,我王某人垂垂朽矣,到底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有能力!”
李游却不以为然:“王将军此言差矣。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王将军资历最高,自然应当做我北疆统帅!”
王隽哈哈一笑,对李游的话表示收下了。
这几日没有了钟离啻在主位,王隽便顺其自然地坐在主位。
两日后,三位将军再议事,刚坐下便有人来报:“将军,营外有人请见。指名要见王将军!”
这时,几人再次面面相觑。
王隽坐在主位,问:“可说明是什么人了?”
通报的士兵如实道:“那人不肯说,只将此物拿出,说将军见到这物便会来见。”
说着,那士兵拿出一个盒子。有人接了,恭恭敬敬送到王隽面前,揭了盖子。
王隽看见那东西,几乎是立刻起身,脸色也变得煞白了。
那是一枚印章。上品黄玉精心打磨而成,上浮雕金螭,下漆白色密云。
相位印章雕螭,主相漆白,副相漆红。
王隽自然知道来人的分量,于是起身,准备到前庭去接。
但是还没来及挪开步子,便看见一个一身素白纱衣的年轻人,身后跟着一队同样身着白衣的人,来到了正厅。
那人看着还没过而立之年,浓眉英挺,秀目流光,脚下生风,步伐却不虚浮,十分稳健,看得出很健康。
“不知这位是?”
王隽原以为来人会是主相大人,却看着年轻人没有穿朝服,而且连锦缎都没有穿。
一般来说,主位着若要以朝臣身份参与议事,那便须穿戴朝服,加戴官帽,方才能受下官的礼数。
今日这场合,便是那位主相大人,若不以朝礼相见,那就算是被军营里的士兵当成乱匪打死,也不算是违制。
那么这人,必然不是主相大人,充其量是他身边的一个近侍。
这人来到正厅之中,看见王隽站在主位上,向王隽稍稍见礼。
王隽以平礼回应。
这时,他身后的一人出来说话:“这位将军,这时主相大人,您以平礼相待,似乎稍稍不妥吧?”
这话一出,三大家主每人都吃了一惊,互相看看,似乎很不相信。
因为在一般人的眼里,主相既然能做到这个位置,那必然是身手老练,这人不满三十,怎么看都不像一个王朝的丞相啊!
但是这时,谁也不敢怀疑有假——他能在北疆的议事大厅里亮出相印,若是作假,那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于是这几大家族带着极度的忐忑,向这位主相行了全礼。
这位主相大人看着是和善,但似乎说话却不是那么和善了……
“亦白何在?”主相大人扫视一圈,没有发现目标,便对着王隽发问。
王隽这时赶忙回答道:“回主相大人的话,初家主前日出筑陵,去了冼县。”
那主相眉眼促狭,声音低沉:“冼县?是为何事?”
这话对王隽来说,是很难回答的,但是他想了想,便道:“我北疆统帅翊王失踪半月有余,我等遍寻无果,初家主十分担忧,便自请前去。”
主相这时不说话了,他身边方才那位说话的开口,冷笑:“你北疆的元帅失踪,不是应该由诸位前去寻找么,我主相大人的学生,在朝也算得上是一品大员,竟至亲自寻人?”
这时,几大家主慌忙下跪,以王隽为先:“主相大人明察,我等确是鼎力搜寻,但是半月多来并无音讯。初家主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王隽并没敢说,因为他看到那主相的眉头似乎皱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