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二十五年夏
明嘉帝看着手里的奏折,全部变成了恭贺翊王推进战线,顺带着慰问小王爷的伤势。
老王爷知道这事情时,已经是七月过半,大夏天地把老王爷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为什么变成了身中流矢?”
老王爷扶住胸口,喘了好几息,才呼吸稍稍顺畅了些,问管家。
管家这时道:“王爷不必担忧,小王爷这时已经脱险,听说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
老王爷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于是道:“准备朝服,本王要进宫!”
于是下面的人便手忙脚乱地将朝服朝靴给备好,老王爷便收拾收拾匆匆进宫。
明嘉帝自然是料得到老王爷会来,早早准备了六安瓜片,靖南王跪在明嘉帝面前,问完安后道:“皇上,臣听说犬子在北疆似乎惹了祸事,还伤了自己,实在是臣教导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明嘉帝亲自把靖南王扶起来,笑道:“御弟说笑了。君诣在北疆未有任何过错,倒是朕该替天下,替北疆,感谢御弟。像啻儿这样年轻有为的人,到底不多了!”
这话听着像定心丸,老王爷却是知道明嘉帝的惯用手段的,他并不相信明嘉帝是果然对钟离啻心怀感激。
当初初家的事情,是整个大渊王朝的一块心病,也是明嘉帝的一块心病。靖南王自然记得昭仁皇后的弟弟被召去北疆,最终没有回来。后来找到尸骨时,已经被野狼吃得之剩下一个头,就那么抛尸荒野。
在这之后,初氏一族便被查出勾结胡奴,通敌叛国。明嘉帝对此震怒非常,立刻下令将初氏一族逮捕入狱,连几岁大的孩子都不放过。
那年秋天,全国各地的初氏家族之人悉数被捕,在秋分日全部问斩。
那年北疆的枫叶是不是被染红了,已经无从查证,但是菜市口的刑台是实实在在被染成艳红。
初氏一族十几岁的女子全部被重为军妓,一批一批送往北疆战场。一些烈性的女儿,便在路途上自裁。
这样凄凉的场面,叫靖南王心凉。因为钟离啻也被送往北疆战场上了。
若是冼县这一战,钟离啻没有活着回来,那么明嘉帝对宗室,也不会手软到哪里去。
靖南王倒是不怎么可惜他自己,毕竟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他只是想着自己那未满弱冠的儿子,就这么被这场斗争毁了!
“皇上实在谬赞!啻儿到底经验不足,对行军打仗还不了解,实在称不上有为!”
老王爷仍旧谦虚,稍稍一礼。
那态度算得上是谦卑,对着明嘉帝,这事又涉及自己的儿子,靖南王显得很谨慎。
明嘉帝倒是哈哈笑了:“御弟说哪里话,啻儿可是我北疆的宝,两个月收复玉界山大半,这样的本事,便是在太祖时也是极少见的。御弟这么谦虚,倒是可怜了孩子在北疆这般拼命!”
明嘉帝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蕴含的意思却是很多。
钟离啻在北疆的事情,算是给远在渊都的明嘉帝一点点安慰,因为北疆的事情叫他头疼了这么久,他确实想过收复北疆。
而且白家在北疆几乎掏空了国库里的大半钱银,钟离啻若能收复玉界山全境,到底是可喜可贺的事情。
那么这对明嘉帝来说也算不上是坏事。至少,国土在回收。钟离啻在北疆,目前为止没有犯过什么大的错误,国库对北疆的支援比白家少了数倍。
况且来年就是甲子年,明嘉帝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这是六十年一遇的大事,谁也不能在这事情上给他不痛快!
老王爷知道了明嘉帝的心思,总算是稍稍放心,于是兄弟二人便一起喝茶,明嘉帝也文靖南王一些钟离啻在南疆的琐事,算是看着平和。
钟离啻结束了初如雪所谓的十三天的“寸顿”,几乎是要欢呼起来,但是又怕扯着伤口,于是只好心里窃喜一番。
下地走动算是极大的恩典了,但是这时的钟离啻却因为久卧,感觉腿脚有些不利索,走路总有些麻。
“王爷现在能下地走动,日后便能慢慢缓回来,倒是不急在这一时。”
初如雪看钟离啻抱着膝盖那奇奇怪怪的走路姿势,微微一笑。
钟离啻慢慢试着站直了,长长吐一口气,道:“原来受这么重的伤,还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啊!”
这时,初如雪摇摇头:“王爷以为得病受伤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钟离啻看着初如雪,笑笑。
这时,钟离家的家仆来报:“王爷,王将军求见。”
钟离啻听见这话,倒是很惊讶,道:“请王将军进来。”
王隽来见钟离啻,算不得什么稀奇事情,近一个月没有找到北疆主帅,王隽这些人总要给个说法。若没找到钟离啻,王家至少得给明嘉帝一个说法,不管是被狼袭击了,还是被胡奴戕害,总得有个说法,给天下人个交代。
但是现在钟离啻没有死,而且现在慢慢活过来了,那么这些人便得给钟离啻一个说法,而且钟离啻这边,似乎比明嘉帝更加难以应付。
王隽行礼,对初如雪也是毕恭毕敬:“小王爷安好,初家主安好!”
钟离啻这时扶着桌沿坐下,语气慵懒:“王将军这段时间日理万机,今日怎有空来见本王?”
王隽慌忙道:“先时是末将疏忽。末将原派人在冼县附近搜寻过,但是遍寻无果,好在没有酿成大祸,否则我王家万死难辞其咎!”
钟离啻点点头:“这倒是,若本王果然抛尸北疆,王将军现在便得八百里加急把文书送到渊都,至少得给皇上一个交代!”
王隽这时慌忙跪下,道:“末将一直极力搜寻王爷,绝无半点松懈,还请王爷明察!”
钟离啻倒是不否认他这话,若不是他极力搜寻,初如雪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便能找到钟离啻。
这话说得,应该是有功的。钟离啻也觉得他有功,便笑道:“本王自然知晓王将军定然会不遗余力地寻找本王。王将军对皇上,对本王,也自然是极大的忠心,这一点,王将军不必担心。本王断然不会因这些琐事便对您有什么看法。这些是是非非,作为北疆统帅,本王还是分得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