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三十年秋
钟离啻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叫初如雪少受些苦,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在西南逍遥自在,初如雪却一直在渊都,被关押起来,这让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几日的奔波,终于回到西南,月儿这些日子一直在钟离啻身边问东问西,说这说那。
钟离啻大致判断出来,这小姑娘家里只有母亲主持,有个常来照看却不怎么面善的舅舅,和一个生疏的外公。
钟离啻叫人去查,却发现渊都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大户,这些能成大户的,大都有些伯叔,便是没见过哪个家族能单单凭着一个寡女立足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渊都并没有什么人家丢失了女儿的,这些日子似乎过得还算太平。
钟离啻困惑了几日,摇摇头,便先放弃了。因为他找到初如雪,这时候便能查出些初如雪的消息来。
明嘉帝封了那小院,将初如雪接到皇宫里去了。
皇宫里虽是戒严,到底人多,鱼龙混杂,安插眼线并不是什么难事。钟离啻很快便又知晓了初如雪的近况。
她带着孩子,被明嘉帝关在春红轩。只是这次的关押,相比上次要稍稍好一些,她可以在宫里走动,只是身后总是跟着人。
“北疆那边怎样了?”
钟离啻看完今日的汇报,突然问起北疆的事情,罗小锤慌忙道:“王爷放心。这事情副相已经打点好了。到底是亲生儿子,何况宇文家就他一个嫡出,若是不仔细些,日后这家业该由谁继承!”
钟离啻稍稍放心:“若果然能这样,倒是好事了。”
过了几日,落加蓝便拖家带口地来了蜀地。
“你这是不管你那落氏君染了?”
钟离啻去迎接时看着他这一长串的马车,有些疑惑。落加蓝却从上面将廖梦溪扶下来,慢慢悠悠地开口:“我这是准备常住蜀地了。这地方青山绿水的,住着舒服。”
钟离啻看见廖梦溪抱着孩子也下来了,便行礼:“钟离啻问嫂嫂安!”
身为宗室,钟离啻自然并没什么必要给廖梦溪行礼,可是如今却是不同,廖梦溪和落加蓝是正式拜堂的,如今钟离啻父亲亡逝,长辈也只有一个落加蓝,那么廖梦溪于钟离啻,也是十分紧要的长辈。何况她俩大婚时钟离啻不能到场,这时给个大礼,也并不逾越。
“呀,你这个王爷的礼,我可担不起啦!”
廖梦溪抱着孩子,看向落加蓝,有些为难。落加蓝笑笑:“既然是他给你的大礼,你便收了,等明日我给他红包便是了。”
钟离啻怔一怔,瞪一眼落加蓝:“果然,你这天下第一商号的家主,当真的财大气粗,凡事都用钱解决!”
落加蓝拍他一下:“哪里能这么方便!若这天下的事情都能用钱解决,那这天下最有钱的就不该是我落加蓝了!何况我落加蓝有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要动脑子呢!”
“哦,合着我这事情,你经是连脑子都不必费了!”
钟离啻一脸“我全都明白了”的表情,趾高气扬地瞪一眼落加蓝,走到廖梦溪身前。
“咦?这便是我小侄儿?”
廖梦溪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交到他手上:“这孩子性子不好,不叫旁人抱着,便是乳娘抱着,也得我在他身边才行,你且小心。”
钟离啻把孩子稳稳地抱过来,孩子便仔细地看眼前的人。
“咦?这么丑?”
钟离啻接过来,却看见这孩子虽然眼睛老大,和落加蓝没什么分别,而且比落加蓝的更黑,其余却叫他觉得全然不似落加蓝,而且皮肤皱皱巴巴地,完全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顺滑细腻,浑身都是粉腻的颜色,头顶也没多少头发,五官缩在一起……钟离啻随口便道。
落加蓝这时生气了,眯起眼看着钟离啻:“你方才说什么?”
钟离啻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便赔笑道:“我方才说了什么么,我怎么没听见,罗小锤你听见我说话了么,没有是吧!你看,秋风太大,一定是风的声音!罗小锤,快,请表兄里面去!来,再叫些人把行礼搬进去,快叫人把给二位腾出间客房!人手实在不够便先找那几个忙月来帮帮忙,工钱加倍!”
落加蓝和廖梦溪面面相觑——他们还能说什么呀!
这时,钟离啻怀里的孩子突然“咯咯”笑起来,吧嗒着嘴巴。廖梦溪有些惊奇:“咦?这孩子平日里也是惧怕生人的,怎么你这一抱,他还能这么乖巧?”
钟离啻这时候自然得意:“我可算不得什么生人,日后同住一个屋檐下,表兄你可得照看下我啊!”
落加蓝很“友好”地点点头:“这个自然!”
这一家子说说笑笑,便进了院子。
打点妥当以后,一家子坐在熟睡的孩子身边,慢慢悠悠地聊天。
“你这孩子可有小名?”
钟离啻看着这孩子皱皱巴巴的脸,还是不觉得他好看……
落加蓝看着这孩子,摇摇头:“我想着你还没见过,便和溪儿商量了,来了西南,等你给他取名呢!不过不是小名,是取个大名。”
钟离啻惊讶:“落家的名字不是都要带色么,男子主冷色,女子主暖色?”
落加蓝神色严肃,叹息:“落氏君染如今歇业,我也想着换个谱法。”
名字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钟离啻身为宗室,是再清楚不过了。落加蓝能想着叫他给孩子取名,而且是大名,这样的情分,他到底感动。
“今年正是辰龙,他又是未月出生,便以年月为名,月为阴,居中,辰为阳,居末,叫未辰,你看如何?”
落加蓝念一句:“落未辰,倒是不错。”
廖梦溪也点点头:“既然名为未辰,那小名便叫辰儿吧,落辰儿。”
落加蓝表示赞同:“夫人所言甚好!”
钟离啻看着这俩恩恩爱爱的模样,皱眉:“咳咳!”
落加蓝眯着眼看一看钟离啻,稍稍得意——他钟离啻平日里欺负他惯了,如今也该换一换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