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笙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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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她性子很张扬，可是在我心里，她……是这天底下温柔的女子。”

仿佛触碰到心里最柔软的那片角落，扶摇低下头，嘴角牵起了一点温柔的弧度。

“她来到我身边的时候，还是个很小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站在那里怯生生的看着我。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不知道几个千万年……在这千千万万的日子里，她就像是我身体中的一部分一样，已经不能分割开来了。”

看着扶摇陷入回忆里的神情，姜荧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羡慕吗？嫉妒吗？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扶摇想起我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会像想起“她”来一样也变得这么温柔吗？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忽然不可抑制的想到了这个问题。

“好了啦好了啦，酸死了！”

她一轱辘爬起来，一脸嫌弃的样子。只不过三分是装的，七分却是真的。

她虽然好奇能让扶摇这样的男人为之倾心的是什么样的女人，但是她却不想从扶摇的口中知道那个女人的过往。

很奇怪对不对？

不过女人本来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

“好，那我不说了。”

看她一脸嫌弃又有点赌气吃味的样子，扶摇越发觉得好笑起来，居然也没反驳，就这么顺从的点点头止住了话头。

“那……你呢？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咦，有长进啊，居然还学会用太极拳把八卦的话头打还给她了？不过他注定是在自己这里问不到什么东西的哈哈哈哈。

“我哪知道啊！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把身子躺平摊成了一个“大”字形，顺手从旁边薅了一根草棍儿叼在嘴里，姜荧看着头顶浓密的树荫眨着大眼睛。

“我喜欢过的人后来都不喜欢我了。”

“哦？”扶摇看着她这幅姿势，也有样学样的躺了下来。稍稍微偏一偏头，他就能看到姜荧线条柔和却也瘦削的小脸儿。

“说说看？”

“有啥好说的嘛，无非就是喜欢了就要得到，不喜欢了就要丢掉这样的套路……”咂吧咂吧嘴里的草棍儿，她也歪过头来，看着扶摇好看的侧脸喃喃的开口。

“扶摇，我以前有时候很羡慕你，可现在就一点都不羡慕你了，你知道吗？”

“羡慕我？”他皱了皱眉。“为何要羡慕我？我这样子……很值得羡慕？”

“不是说你的经历。”姜荧摇了摇头，重新把视线转回到参天的树冠上去。“我羡慕的是你能拥有这样理所当然悠长的生命。”

“普通人类的一生确实是太短暂了，想做的事太多，想看的风景也太多，人就会变得很浮躁也很善变。你就不同，你拥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悠长的生命，对于你来说，有限的是这个世界而不是你自己。世间有那么多，只要你想，就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我其实是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人，你也知道。”她伸出了一只手，隔着五指看着湛蓝的天空。

“在原来那个世界，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踏实简单的工作，然后和自己喜欢的人还有那么一两个好朋友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可是直到我穿越到其他位面的那一天为止我也没有找到想要的工作，没有喜欢的人，最好的朋友也早在很多年前就离开了我……是不是很讽刺？”

她把手放了下来，声音愈轻。

“我羡慕你，是因为如果我也能有这么长的生命，我就可以慢慢等，迟早有一天适合我的人出现，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和他一起过日子了。”

“可是现在……我不羡慕你了。因为我也很清楚没有比珍惜的人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更令人痛苦的事情了。她可以活在你记忆里的任何一处，却永远不能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那种感觉。”

“你明明知道她是你最珍贵的人，却只能任由时间磨平她在你回忆中的棱角，你会慢慢忘了她的样子，忘了她的声音，最后只剩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可你也确信这个影子曾是你最重要的人。”

姜荧闭上了眼睛，一个梳着短发娇小可爱的小姑娘便出现在眼前。

“那个离开了你的很好很好的朋友……是她吗？”

扶摇的声音倏然响起，姜荧睁开眼却发现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幅朦胧的影像。

“这是你的道心，由你所控。你想象什么，这里就能出现什么。”见她一脸见了鬼的样子，扶摇好声好气的解释道。

“是她，是她……”姜荧一轱辘爬了起来，呆呆的望着面前的影像缓缓地落在了地上，逐渐变成了一个人形。

那个人形安静的跪坐在那里，微微过耳的短发垂在鬓边。手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银白色的十字项链。

唯独只有人形的脸是一片模糊的。

“她离开我好久好久了，久到……我已经记不得她的样子了。”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那人形的脸。

“扶摇，你说……她现在会在哪里呢，冥界地府吗。”

“讲道理的话，应该已经转世了吧。”扶摇想了想。“新界也是人间界的一部分，新界的人类死后也是要被渡到冥界去的。不过你的朋友是个普通人，没有修为的人魂魄是很难留在冥界做鬼修的，大概是十方轮转再投胎到某一界去了吧。”

扶摇也坐了起来，挪到姜荧的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

“但是你说的有一半不对。”

“不对？”姜荧转过头去看了看扶摇。“哪里不对？”

“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确实活在我们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但是同样她也可能就在你的身边，只是你不知道，或是……她不知道。”

看着她一双清澈又带着些许迷茫的双眼，扶摇一字一句的说。

伸出手去握住了人形颈项上那一条银白色的十字架，微微用了用力，那十字架便随着人形一起崩裂，化作点点微末的光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在身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