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比其他女人幸运的是,扈三娘是见过自己的那个未婚夫祝彪的,倒也算得上是一表人才。但若是让她自己选,却无论如何都看不中祝彪的飞扬跋扈。只是,扈太公发话了,她虽最受宠爱,但却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哥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扈三娘并不难猜到,恐怕又是自己的那个未婚夫干的好事。一直以来,他除了自己,便对扈家庄的一切都看不上眼。便是扈太公,也从没被祝彪放在眼里过。
扈三娘满脸愁容,信步来到了练武场,取出日月双刀来,刚要发泄一番,却见自己的贴身小丫鬟满脸是汗地跑过来,隔着老远便大喊道:“姐姐,大事不好了,那个病秧子逃走了。”
扈三娘倒是不急不忙,笑问道:“小桃红,你紧张什么?不过是我一时发善心,随手捡回来的一个可怜人罢了,逃了便逃了,有什么要紧的?”
小桃红也不是个善茬,张嘴反驳道:“既然不重要,那姐姐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自己房间里,却来和我挤一张床。我那张床,本就小得可怜……”
扈三娘哭笑不得地伸手道:“好了,他人走了,我就能回自己房间了,你也不用再烦我挤你了,岂不正好?”
小桃红瘪着嘴道:“可是,他还没好利索,这个时候下山,会让旧伤复发的。”
扈三娘嘴角牵起了一丝嘲弄的笑容,“下山?他下的去吗?”
小桃红如梦方醒,这才嫣然笑道:“是啊,若是不知路径,只会像走迷宫一样,在那盘陀路里面来回打转。”
扈三娘努努嘴道:“去和扈安说,等那厮撞上了机关,被捉了之后,带到我这里来。”
正如小桃红说的那样,此时的林冲,就好像置身迷宫之中一样,转晕了头。这下山之路,弯环相似,树林丛密,明明已经事先做好了记号,兜转几圈之后,却又回到原地,让人不由地生出一股无力感。
林冲隐约记得,小说里提到祝家庄的盘陀路时,那个给石秀指路的老丈曾说过,遇到白杨便转弯。可这里毕竟是扈家庄,抱着侥幸的心态试了试,却是徒劳无功。
眼看着落日西沉,自己却仍然不得其法而出,只能是硬着头皮,顺着原路又回到了扈家庄。
庄门口,站着一个全副披挂的壮汉,见到林冲完好无损地丛林中出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地点了点头道:“是个人物。”
林冲不解其意,只能是拱着手道:“这位大哥,在下身有急事,不知能否告知下山路径。待事了了,再来拜谢。”
壮汉摇了摇头,瓮声瓮气地道:“我家主人要见你,随我来吧。”
林冲无奈,只得随壮汉去到了练武场。
余晖下,远远的一抹跳动的艳红便冲击着林冲的双眼,让他惊艳不已。他之前已经拐弯抹角的丛小桃红口里探知到了,身处在扈家庄中,倒也不是没有想过一睹一丈青的风采,却因为心中有鬼,只得不告而别。却没有想到,这传说中的一丈青,竟然是比传说中还要让人神摇目眩。
两把日月双刀,在扈三娘的手中,就好似两条闪着白光的游龙一般,穿云逐日,煞是好看。而扈三娘的身姿,时如雄鹰翱空,霸气潇洒;时如莺穿柳浪,灵动婀娜;时如凤舞九天,绚烂璀璨。
一时间,林冲竟然是看呆了。
壮汉冷哼了一声,将林冲当成了登徒浪子,巨手一翻,便朝着林冲的肩头按下。
下意识地,林冲矮身一躲,条件反射一般的将左肘狠狠击出。
壮汉哪里想得到,林冲的伸手竟是这般高明,一时间防备不及,被林冲的铁肘狠狠地撞在了心口处。
闷哼一声,壮汉只感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汹涌而来,将他整个人重重地撞飞了出去。
林冲的身量并不矮,八尺左右,放在普通人里面算是个子高的,但是在身长足有丈余的壮汉面前,却如同孩子一般。
一个孩子,却只用了一招,便撞飞了一个成年人,就可以想象得到,这一幕有多震撼了。
不只是壮汉傻了眼,扈三娘也是停下了手,满脸的不敢相信。
林冲却是不以为意,满脸戒备地望着壮汉,“在下自问,并无害人之心,阁下这是为何?”
壮汉有苦说不出,只能是拿眼狠狠地瞪着林冲。
扈三娘震惊之后,便生出了浓浓的兴趣,招招手对林冲道:“你,来这边!”
已经很长时间了,没有人敢对林冲指手画脚了。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都是高高在上的人,向来只有他对别人招来呼去的份,却鲜少有别人敢这样对他。
换成另一个人这般无礼,林冲即使不与他计较,也指定懒得理会。但美女总是有特权的,更不用说,扈三娘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林冲便很没骨气地走了过去。
扈三娘指了指兵器架,道:“看你身手不错,来与我过两招。”
林冲不为所动,只是拱手抱拳道:“小娘子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刀枪无眼,万一伤了恩人,岂不是恩将仇报,又与禽兽何异?”
扈三娘不耐烦道:“就凭你,也能伤得了我?莫要啰嗦,只管取兵器便是。”
林冲固执地摇头,“请恕在下不敢相从。”
扈三娘冷哼一声,“那你就不怕我,将你捆了送官?”
林冲心里一惊,表面上强作镇静道:“小娘子的话,在下却是有些听不懂。”
扈三娘一脸嘲讽道:“莫非你以为,脸上贴了块狗皮膏药,便能遮住那贼配军的金印不成?”
林冲心里一沉,只能硬着头皮辩解道:“在下并非恶人,只是被小人构陷,才被流放到济州,又因……”
扈三娘伸手拦住了林冲的话头,“你是好人也罢,歹人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只问你,比,还是不比?”
林冲无奈,只能叹口气道:“若是小娘子执意要与我相斗,那不妨定个彩头。”
扈三娘感兴趣道:“什么彩头?”
林冲道:“若在下侥幸赢了一招半式,还请小娘子告知下山路径。若是在下输了,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扈三娘点点头道:“可以,只是你若输了,我也不要你性命,只要你安心留在庄上,不得再到处乱跑,你可应的?”
林冲沉着脸点了点头,虽然肩膀伤势尚未痊愈,但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了。
扈三娘兴致勃勃地耍了个刀花,道:“还不速去取兵刃来?”
林冲却是动也不动,摆了个军体拳的起手式,道:“我方才说过,不会对恩人动刀兵,便托大与小娘子空手过几招吧!”
扈三娘皱着眉头道:“你这个人,好生迂腐,可是我的一身本事,都在这双刀上,空手对敌,却是从没有过的。”
林冲笑道:“无妨,小娘子不必介怀,在下也并不擅用兵器,算不上占便宜。”
林冲这句话,就是在撒谎了。前世的他,的确没怎么练过兵器,枪法通神在这个时代也用不上。但是豹子头林冲可是八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一杆长枪在手,天下鲜有敌手,又如何谈得上不擅用兵器?
只是刀枪无眼,他生怕一不小心伤了扈三娘,可就是平白惹麻烦上身了。心里面过意不去不说,扈家庄的人,也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扈三娘一咬银牙,果决道:“好汉子!既是如此,那我便答应你,若被你赢了我,非但指引你下山的路径,我扈三娘,也会随你下山!”
林冲心里一个激灵,满脸的不敢相信,皱眉问道:“小娘子这是何意?”
扈三娘却不再解释,只是一扬手中日月双刀,娇叱道:“看刀!”
一丈青扈三娘,两把双刀挥舞起来,就好似风飘玉屑,雪撒琼花般绚烂,但在这绝美的景致下面,又隐藏着浓郁的杀机。
林冲不敢大意,只是小心躲闪,仗着灵活的身形,一次又一次躲过那冷冽犀利的刀锋。
初交手时,扈三娘怕伤到林冲,心里面存了顾忌,下手时多少还有些余地,可是等她察觉这样非但伤不到林冲分毫,反而他仍有余力反击之时,便再也顾不上别的,只是将浑身本领施展出来,一心想要胜了林冲。
扈三娘的攻势,犹如潮水一般,一波比一波猛烈,滔滔不绝,逼的林冲一时间只顾得上闪转腾挪,好几次险而又险只差分毫便落得身首异处。
毕竟重伤未愈,又在山路上盘桓了大半天,水米未进,战不多时,林冲便感觉到头昏眼花,有些撑不住了。
心里暗暗着急,手上也失了方寸,被扈三娘瞅准机会,一刀狠狠劈下,眼看着就要砍在林冲的臂弯上。
间不容发之际,林冲狠狠一咬牙,不躲不避,也不去管那随时都可能断成两截的胳膊,反而是向前猛跨了一大步,用上了两败俱伤的招式,左手捏指成爪,便朝着扈三娘的俊脸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