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山与黄大山,齐齐上前两步,挡在了林冲的身前,怒瞪着来人。
拦路的人,年纪不大,眉清目秀,齿白唇红,明显是被两座小山般的的壮汉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咂咂嘴道:“你们两个夯货,挡什么路?难不成怕小爷我吃了林冲不成?”
林冲拍拍两座小山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来人道:“有话就说,我没时间与你啰嗦。”
那人撇撇嘴,道:“我听别人说,那宋江与你有仇,可是真的?”
林冲语气不善地瞪着他道:“是真是假,与你何干?若没别的事,就赶紧让开路来。”
那人却是不依不饶道:“我就是不让,你能怎地?”
林冲冷笑了一声,努努嘴,“别伤了他的性命。”
朱大山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伸出手去提那人的衣领子。却没想到,那人也是个练家子,轻轻一闪,躲开了朱大山的巨手,反手又朝着朱大山的胳膊切去。
朱大山看上去有些笨重,但身手却很灵活,慌忙闪身躲开的时候,还惊讶的“咦”了一声。
那人一招逼退朱大山,退了两步,啐了一口道:“我本以为,大名鼎鼎的豹子头林冲是个英雄,却没想到,和宋江那狗贼竟是一路货色。”
三番两次地提到宋江,林冲不由地生出了一丝兴趣,抱着胸道:“你与那宋江有仇?”
那人脸上,浮现出了深深的憎恶,咬着牙道:“血海深仇!”
林冲又问道:“仇从何来?”
那人咬着牙跺了跺脚,“反正我与他之间,不共戴天。你若与他也有仇,那咱们可以联手。”
林冲嘴角挂着淡淡的嘲弄,“就算我不喜欢宋江,可也没你那般憎恨。只要他不来惹我,老老实实地呆在清风山上,我也懒得去找他的麻烦。”
那人满脸失望地看着林冲,摇摇头道:“你这个胆小鬼,太让我失望了。”
林冲摇头笑笑,懒得再和他多说,“若你还是不让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固执地摇摇头,“你不肯发兵助我攻打清风山,我便死也不肯让。”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更何况林冲呢?见那人这般蛮不讲理,他也有些动了真火,阴着脸上前两步,狠狠一拳砸了过去,“那你便去死吧。”
林冲这一拳,用上了七成力道哦,又是含怒而发,拳风猎猎,迅若闪电一般。
那人仿佛被吓住了,傻呆呆地看着林冲,竟好似忘记了躲闪一般。
林冲再是恼火,也不会乱杀无辜。眼前这人虽然讨厌了些,但也罪不至死,因此就在拳头即将砸在那张俊俏脸蛋上的时候,林冲松开了五指,变拳为掌,切在了那人的脖颈上。
轻叹了一口气,林冲看着软绵绵倒在路上的“拦路者”,摇摇头吩咐黄大山道:“你在这里守着等他醒来,莫要被别人占了便宜去。”
聚义厅上,众头领齐聚,人人脸上,都是一团疑惑。狗儿嘴严,任凭他们如何探问,都不肯吐露半点消息。因此等见到了林冲,性急的阮小五便急匆匆迎上去问道:“哥哥,火急火燎的将兄弟们召集到一块儿,是出了什么大事?”
林冲满脸寒霜地叹口气道:“祝家庄的祝彪,将三娘掳走了!”
“什么?”
阮小五立即炸了,跳着脚道:“好大的狗胆!哥哥,不用多,给小弟两百人,这就下山去踏平了那个劳什子祝家庄!”
阮小七也拍着胸膛道:“俺与五哥一块去,非将那个叫祝彪的狗贼一块块剁成肉泥!”
林冲怒瞪了这两兄弟一眼,“都给我老实坐着!朱兄,你给大家伙儿说一下祝家庄的情况。”
朱贵表情凝重地点点头,站起来道:“祝家庄,地处寿张县南,虽名为庄,但村中丁口人数,却比一般的镇子还要多。更为夸张的是,村中男女老幼,几乎是人人习武。平日为民,遇战为兵,虽时都能纠集武装起一支五千人的兵马来。”
阮小五不服气地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却听朱贵又道:“最令人头疼的是,祝家庄的村前尽是些盘陀路,曲折环绕,难以辨别,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其中来回打转。”
阮小五倒吸了一口冷气,“果真有这般邪乎?”
林冲转头看向朱武问道:“军师如何看?”
朱武沉吟了片刻,缓缓道:“此战已不可避免,非战不可。”
林冲又看向其他人,“诸位兄弟可有不同意见?”
没有人开口,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浓浓的战意。
林冲纠结地叹了口气,“以少敌多,又失了地利。一旦战事不利,恐因我一人之事,葬送了梁山基业,又让我如何忍心?”
朱武劝道:“哥哥这是说的哪里话?我等既已兄弟相称,又哪里分你我?哥哥之事,便是满山兄弟之事。”
鲁智深也道:“正是这个道理,三娘虽是哥哥没过门的浑家,但也是我等兄弟的大嫂。大嫂有难,我等又怎能侧目旁观?”
林冲缓缓点了点头,目光中浮现出一丝狠厉,“既如此,那众位兄弟便回去各自准备,明日一早,便兵发祝家庄!”
众人齐齐站起身来,拱手领命而去,只留下了朱武与鲁智深两人。
林冲满脸愁容地问道:“师兄,军师,虽已定下了决心,但如何破敌,却还需好生筹谋。”
朱武点了点头,问林冲身后站着的狗儿道:“我听别人提起过,你曾去过祝家庄,可有此事?”
狗儿点头应道:“有。”
朱武又问道:“那祝家庄内情形如何,果如朱头领所言的那样复杂?”
狗儿又是言简意赅地答道:“是。”
林冲瞪了他一眼,“详细说给军师听。”
狗儿委屈地应了一声,思索了片刻,这才开口道:“独龙冈上,三庄并列,互为犄角。祝家庄三兄弟,祝龙老成,祝虎急躁,祝彪傲慢,但三人武艺都很不错,最了得要数庄内的武术总教师铁棒栾廷玉,听人说有万夫不当之勇。庄内青壮,人人练武,各家门口,均摆放着刀枪剑戟。再有就是,祝家庄的盘陀路,易进难出,但出路已被俺打听到了,只需绕着白杨树走便能出来。”
朱武表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掐着手盘算了片刻,眼前忽然一亮,对林冲道:“哥哥,梁山兵马不够,我们可以借兵!”
“借兵?”
林冲沉吟道:“可是梁山附近,并无大股义士啸聚,又去何处借兵?”
朱武笑道:“我有一计,或可轻而易举借来雄兵数千。”
林冲连忙道:“军师快请明言!”
朱武道:“合纵连横而已。”
林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有所悟,看着朱武问道:“军师的意思是,问李家庄借兵?”
朱武颔首道:“正是。独龙冈上,祝家庄一家独大,祝氏三兄弟年轻气盛,定不会将其余两家放在眼里。丛扈成的态度来看,扈家庄平日里定没少受气。以此不难推测,李家庄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若能说动那李家庄主,如此我梁山,扈家庄,李家庄三家合一,或可一战。”
林冲皱着眉头道:“话虽如此,可军师又如何能确定那李应肯与我等联手?”
朱武自信道:“李应若不肯应,略施手段便可。”
林冲踌躇道:“可那李应,是个真好汉,若强逼他与我等联手,恐非英雄所为。”
朱武摇头道:“哥哥此言差矣。那李应,虽与祝家庄结下了生死盟约,但英雄傲骨,又岂会容忍祝家三个小崽子骑在他的头上?我敢断言,那李应心中,对祝家庄定然不忿。我所要做的,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林冲看向鲁智深,“师兄以为如何?”
鲁智深颔首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破了祝家庄,我等再与那李应当面致歉,也就是了。”
林冲想了想,也就不再反对,“既然如此,那一切就劳烦军师了。”
朱武拱手道:“分内之事,不敢道辛苦。”
说完这句话,朱武将狗儿喊到了近前,附耳上去,小声吩咐了一遍。
狗儿记下了朱武的话,拱拱手转身走了出去。
林冲又对鲁智深道:“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引兵下山。山上之事,一切就拜托师兄了。”
鲁智深愣了一下,旋即猛摇头道:“洒家在渭州时,每逢战阵,无论大小,皆是冲锋在前。此番大战,必然激烈,洒家又如何能在山上坐得住?哥哥所托,请恕洒家不敢接受。”
林冲无奈道:“师兄,如今山上,除你我之外,还有谁可当大事?”
鲁智深哈哈笑道:“哥哥莫非忘了史大郎?毕竟在上梁山之前,他坐的可是少华山的第一把交椅。让他留守,最合适不过。”
林冲看向朱武问道:“军师以为呢?”
朱武沉默了许久,问林冲道:“哥哥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冲道:“自然是真话。”
朱武点了点头,“大郎虽看似玩世不恭,但处事却颇有章法。只要哥哥信他,那便可委以重任。”
林冲这才明白过来,朱武为何担忧,哭笑不得道:“军师是怕我信不过大郎么?那就这样定了,史大郎与陈达,杨春,安道全,朱富留守山寨,其余头领,随我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