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南阳知府提出主动出击之计,众人不由面面相觑。只是碍于知府权高位重,众人惹不得他,不敢吱声。
明朝自土木堡兵败以来,勋贵损失惨重,官逐渐占据上风。贵武贱已成定局。
万历援朝之时,原本充当军区司令的总兵官还可以独任一方。等到近些年,却是连指挥权都先后被官系统的兵备道、巡抚、总督等职务夺去了。
总兵官尚且如此,更不要说如今南阳府城之中,最大的武官也不过是个千总罢了,哪个敢反驳他?
唯有一员小将闻言不由站出来劝说道:“如今河南湖广两位巡抚正在与贼子大战,主力尽在前线。我等守得南阳不失便是大功,又何必冒险行事呢?”
南阳知府见他驳了自己的颜面,不由大怒道:“汝可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尔辈愚昧怯懦而不知兵,不若本府熟读兵法。岂不闻以逸击劳,以饱待饥的至理?”
“贼子远道而来,攻城不克,定然士气低落,此气胜也;百里逐利,人马俱疲,此力胜也;本府熟读兵法典籍,而贼人目不识丁,只会野蛮斗狠,此智胜也;贼人今夜定然沉睡,而我袭之,此以有备胜无备也。”
“凡此四者,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焉用巡抚为?”
众人顿时被南阳知府驳的哑口无言,无话可说。
原来这厮担心唐王朱聿键拿南阳守御不力当做借口,再度上书向朝廷讨要王府护卫。
他便准备主动出击,提前先断了他的念想。
果然那唐王朱聿键闻弦而知雅意,便笑道:“若是府君能够保证王府不受侵扰,本王倒无甚意见。”
南阳知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扭头问道:“今夜谁愿意出城,为我取城外贼酋狗命?”
半晌见无人应者,知府又加码道:“本地守备近期将要离职,若是哪位立此大功,本府不吝美言几句,助他一臂之力!”
众人闻言有些意动,又担心贼人凶猛,一时间有些犹豫。
知府见竟然无人主动请缨,脸色不由难看起来。
他不由主动点将道:“任千总,你麾下毛葫芦素称精锐,今天晚上正好试试斤两如何!”
那任千总不是别人,正是刚才劝说知府的小将。
他闻言知道自己避不过去了,一咬牙应道:“末将愿挑选五百精锐,今夜出城。”
“若是侥幸取了狗贼性命,还请大人为我等请功!”
“好,好,好!”南阳知府不由拊掌笑道,“我这边命人准备酒席,明天一早,为你请功!”
遂后南阳知府又安排些防务,使卫所将士和王府护卫分别把四门守死了,这次扭头向唐王朱聿键笑道:“不知王爷对本府这般安排有何见教?”
这唐王虽然有股志气,奈何久居王府之中,不曾有所历练,哪里懂得如何?
他只见南阳知府安排的井井有条,也颇为佩服。他便摇了摇头道:“既然府君有所安排,本王就返回王府,静待好消息便是!”
那南阳知府一看自己一番计较,压得素来难驯的唐王哑口无言,也不由万分得意。
他便客套了两句,将那唐王送回了王府之中。
淯水,后世称白河,发源于南阳城以北的南召县内,经南阳城,过新野,至襄阳与唐河交汇,流入汉江。
昔日曹操征宛城张绣,只因辱及张绣婶婶绉氏,张绣遂反。曹操痛失爱将典韦和长子曹昂,即此地也。
后世三国演义中绉氏所吟唱的淯水吟,便因此河而得此名。
好在张顺对此一无所知,当他忙完正事之后,食髓知味的又来寻那王妃和郡主戏耍。
没想到,当他拨开帐帘之后,却看到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正一脸痛苦的坐在那里。
“怎么了?”张顺奇怪的问道。
“骑马磨破了皮!”两人也知晓自己性命糙之于人手,不敢声张,只好低声应道。
“哪里破了?”张顺不由关心道。
两女哪好意思说?她们不由羞红了脸,一声不吭。
张顺追问再三,才知道原来这两女锦衣玉食惯了,只道骑马和她们春游出行相差无几。
结果这几天跟着义军疾行,把大腿内侧磨破了。
张顺乘兴而来,兴尽而归。他刚走出大帐,正好遇到打水归来的高桂英。
高桂英已经知晓二女情况,还道张顺败兴而归。她不由笑道:“怎么了?不让睡?她们还以为自己是昔日的金枝玉叶呐!”
“没那事儿,腿脚有点伤了,没啥意思!”张三百摆了摆手道。
“那要不一会儿我陪你?”高桂英见他不高兴,不由自荐枕席道。
“改天吧,今天官兵应该会来偷营,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张顺摇了摇头,慎重的应道。
“你瞧不起谁呢?”高桂英闻言不由把水桶一丢,水溅的到处都是,愤愤不平的问道,“你找人家就是有空,人家找你就是军情紧急?”
“呃”张顺只好解释道,“这事儿好比吃饭,有时候吃正餐,有时候也就吃点点心垫吧垫吧,各有其妙!”
“不行,我也要吃!”高桂英哪是吃亏的主儿?抢不过几位夫人也就罢了,难道还抢不过两个女奴不成?
张顺见她执意如此,只好偷偷将她拉到帐中拿出“点心”来,递到嘴边道:“嗟,来食!”
“呀!”高桂英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扭身便跑了。
等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开始偷觑着义军的营地。
这一刻,张顺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他早做好了各种布置,甚至连心中的那股邪火都提前发泄了出去。
熄了灯,黑漆漆的营地,除了东面的河水哗哗声以外,并无其他多余的声音。
张顺端坐在中军大帐之中,一动不动,专等官兵的到来。
用兵这么久,他终于明白为何古代有料事如神的说辞。
这是一种直觉,他冥冥之中感觉到今晚官兵必定会劫营。
等待是枯燥的,又是令人激动的。
正如同一只斑斓猛虎伏卧在草丛之中,专等物经过一般。张顺也对自己的物充满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