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县城落脚

“你们娘仨在乡下没活头，先到县里住下，再谋后策。”陈东眼神微闪，像一泓深潭，微澜的潭面下隐藏很多难以揣测的秘密。

“这怎么使得，”徐氏一听就急了，“我们……”

“娘。”金满堂打断她，“东哥，咱们听你的。”自己一穷二白，她根本懒得去考虑陈东背后的目的，爽快答应下来。除了考虑自身，更是顾及姚四那头。

陈东颔首，“都饿了吧，前面一里路就有茶舍，到时大家吃点再走。”

徐氏欲言又止，看看年少老成的陈东，再看看稚气未脱却坚强果敢的女儿，重重叹了一声，“都随你们吧。”

回到县里，已近子时。

为了避嫌，陈东早就让人觅了一个住处安顿金满堂一家三口。

不远，就离他家约莫百丈。

徐氏从陈东奶奶王氏怀里接过熟睡的金子贤，看见爱子平安无事，她感激涕零，泣不成声。几次想跪谢，都被王氏拦住。

金满堂心中感动，自己直接给王氏磕了三个响头。

王氏拉着徐氏坐下谈心，金满堂乘机扯了扯陈东衣袖，让他到外面说话。

“为什么？”指的当然是陈东为什么这样帮她一家，她害他办砸了差事不说，还让他当众出丑。

陈东微颤了一下。本不想说，他探了金满堂一眼，意识到这丫头是个十分执着的人，抬头望向深远的苍穹徐徐道：“我确定你当时已经断气了。回来告诉奶奶后，她一点也不害怕，高兴得要亲自到乡下找你。我自然不解个中因由，等她兴奋劲头过去，才对我说起。”

他拉了两个小竹凳子，招呼金满堂坐下。

金满堂看着他，他举目望向满天星辰。

“她只有我姑母一个女儿，极爱她，可惜她英年早逝。头七那天她做了个梦，说姑母会回来的找她，会死而复生再尽孝膝下。”

陈东深呼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就是这么简单。”

金满堂呆愣了一会儿，嘻嘻笑道：“东哥，我嘛，我是真的死了，又活了。可我，不是你姑母。”

再怎么需要陈家，也不好意思去欺骗他们。

“嘘。”陈东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望了屋内一眼，徐氏笑逐颜开，王氏也笑弯了眉眼。

“我奶奶昏睡有两个月了，前天才醒过来。你还小不明白，其实就是个寄托。”

陈白索性说了个明白，又从怀里摸出一卷画出来打开给金满堂看。

金满堂接过来，发觉画中人与自己母亲有点像，对人世间的缘份，也是开了眼界。

“这是她弥留之际，病弱之时画的。与你有几分相似。”陈东缓缓地说，他对逝去已久的姑母已经没印象了，这副画是奶奶王氏从箱笼里取出来的。

金满堂对着画像默默说了声谢谢，仔细地卷起来还给陈东，“陈大财主那头，怎么交差？”又是一个快病死的，早知道求林少侠帮两个忙了。

“你不必过问。”陈东别过头，显然不打算与金满堂说这事儿。

“不对，”金满堂绕到他跟前，据理力争：“以后我就要在县城立足了，陈财主想捉我，我却不了解个中因由，若碰上了该怎么办？”

陈东脸色微变，虽然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但还是避重就轻：“冲喜嘛，挑的是时辰八字，谁的时辰八字与陈天佑天衣无缝，还不是我说了算。”

金满堂眯了眯眼，察觉到陈东定有隐瞒，但他已经有了解决办法，自己也没必要死缠烂打。

其实当初陈家为什么会选上她，矛头直指向父亲金松。哎，心里叹了口气，金满堂也无语了。

“休息吧，累了一天。”陈东进屋与奶奶说了几句后，送金满堂一家到新居去。

徐氏站在干净宽敞的院子里，看到屋内灯火明亮，两个笑容满面的小婢迎了出来。

回头想再向陈东致谢，他已经离开了。

踏进堂屋，全新的家什，热气腾腾的热茶。

她眼眶通红。

走进里屋正房，崭新的红棉被子映入眼内，那亮敞敞的颜色，把徐氏灰暗的心房都照亮了。

她只觉云里雾里，若不是抱着暖洋洋的金子贤，脚踏实地，恐怕她会以为自己在做一场永远不能实现的梦。

“满堂，这是真的吗？”

“真的，咱家福星高照呢。”金满堂也觉得自己走了****运，若买彩票肯定要中的，早知道死之前买上一张了。

“娘快和弟弟歇着吧，抱这一路也累了。”金满堂话音未落，小婢就端着热水进来了。

“大姑娘，我是娟儿，给主子送水来了，快洗洗再睡吧。”娟儿虽然不高，但长得圆润，挺讨喜的。

徐氏受宠若惊，连忙放下金子贤，想自己来接水。

娟儿说：“主子别介，陈官爷已经买下娟儿两姐妹，娟儿侍候主子，杜儿侍候大姑娘。”

徐氏口中干涩，不知如何答话，只得向金满堂求助。

“娘亲，既来之则安之。咱们领了陈家的情，十倍还回去。”金满堂对这等待遇，虽是十分惊喜，但也不敢流露出来，不然两母女一起给丫鬟丢人。

徐氏还没想通，只好点点头，让金满堂早点睡。

走进自己的小房间，热水，新衣裳，新鞋子，小发簪应有尽有，金满堂当然是兴奋得睡不着的。

洗洗干净后，将杜儿打发到耳房去，金满堂笑吟吟地换上新的内衣裳，虽然没有现代的衣服柔软，但能识别出是棉布，比原来穿的粗麻裳好多了。

竟然出奇的合身，她寻思必定是王氏的好意，感叹这奶奶真贴心。

收受了好意，该怎么报答人家呢？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她想了一宿。

金满堂原来的身体虽然没啥毛病，可毕竟是十二岁的身体，这一夜无眠，第二天自然睡到日上三竿。

屋外头可热闹了，一阵阵欢声笑意传入金满堂耳朵。

久违了，孩子天真无邪的笑声。

金满堂坐起来，虽然想了一晚自己要如何如何在县里立足，但醒来后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姚四。